参与设计的生态修复方案摊在草坡上,图纸边角压着我的诺基亚——里面存着奶奶口述的《守山训》。
春风掠过新架的观测相机,惊飞了来筑巢的朱鹮。
毕业典礼那日,我穿着租来的学士服跑进县法院。
老张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案子,是把五百万补偿金转成生态基金的公证书。
签字笔悬在纸上时,手机突然震动:省植物研究所发来消息,我们在塌方区移植的野生板栗发芽了。
奶奶走得很安详。
整理遗物时,我在她纳了一半的千层底里摸到硬块——割开夹层,是用保鲜膜裹着的父亲遗书。
那晚暴雨冲毁巡山路的真相终于浮现:95年小叔偷伐古树引发塌方,父亲为救他永远留在了泥浆里。
中秋夜我抱着铁皮盒睡在护林站,山风把《林权证》吹到第95页。
泛黄的地籍图右下角,父亲用铅笔描了棵歪脖子板栗树,树杈间坐着戴红领巾的小女孩。
月光漫过林梢时,新装的监控警报突然响起,红外镜头里闪过熟悉的身影——提前出狱的小叔正在老树桩前磕头,身旁搁着捆带露水的板栗苗。
番外三十八年前奶奶坐着花轿嫁进村时,陪嫁很是丰厚,几十抬嫁妆绕着村里走了一圈,村里人都说爷爷娶了个金娃娃。
那时新婚夫妻总是有几分恩爱在的。
奶奶生下她第一个女儿时,那会子日子倒也还好过,爷爷还算欢喜,取名叫珍荣,村里人也都说先开花后结果。
第二年奶奶早产添了一对姐妹花,接生婆抱着襁褓出来说恭喜。
又一年,老四出生了,依旧是女孩儿,这次爷爷脸色开始变了。
接生婆再次捧着血淋淋的襁褓出来,爷爷用烟杆烫穿了一张陪嫁的雕花椅。
那些焦黑的窟窿后来一个一个印到了奶奶的前胸后背上。
村里也开始传起了流言,说老唐家的就没有带把的命,四年三胎全是丫头片子。
爷爷的烟袋磕在门框,前些年给珍荣打的长命锁,此刻正在四丫头的脖颈上泛着银光。
墙上供奉的送子观音突然裂了道缝,洒落的香灰落到奶奶尚在颤抖的腿间,烫出七八个不规则的戒疤。
“四个赔钱货!”
爷爷把雕花椅踹进灶膛时,火舌正舔着椅背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