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!手机版

古思小说 > 女频言情 > 1981:开局带女知青吃鸡陈大山赵慧兰

1981:开局带女知青吃鸡陈大山赵慧兰

意通明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陈大山也就只沉默了一瞬,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:“我要二十尺布票、十二斤棉花票、十斤粮票、三斤肉票......”崭新的大团结,在雪地里泛着青光。狗皮帽子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,连捂在怀里的搪瓷缸子都掉了出来,把上面的“奖”字红漆都摔掉了一些......交易,在沉默中完成!随着国道通车,供销社里的货物种类也丰富许多!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、两分钱一颗的小龙人奶糖......友谊雪花膏、百雀羚、上海牌香粉......甚至连那种红艳艳的小丝巾都有,只是价格有点贵,得三块钱一条!棉麻制品区的柜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嫂子。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样式的制服,嘴上好像还抹了点口红,站在柜台后面,骄傲地挺着胸脯。她瞥了陈大山一眼,懒洋洋地问道:“你要买点什么?”在...

主角:陈大山赵慧兰   更新:2025-05-16 22:06:00

继续看书
分享到:

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

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大山赵慧兰的女频言情小说《1981:开局带女知青吃鸡陈大山赵慧兰》,由网络作家“意通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陈大山也就只沉默了一瞬,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:“我要二十尺布票、十二斤棉花票、十斤粮票、三斤肉票......”崭新的大团结,在雪地里泛着青光。狗皮帽子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,连捂在怀里的搪瓷缸子都掉了出来,把上面的“奖”字红漆都摔掉了一些......交易,在沉默中完成!随着国道通车,供销社里的货物种类也丰富许多!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、两分钱一颗的小龙人奶糖......友谊雪花膏、百雀羚、上海牌香粉......甚至连那种红艳艳的小丝巾都有,只是价格有点贵,得三块钱一条!棉麻制品区的柜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嫂子。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样式的制服,嘴上好像还抹了点口红,站在柜台后面,骄傲地挺着胸脯。她瞥了陈大山一眼,懒洋洋地问道:“你要买点什么?”在...

《1981:开局带女知青吃鸡陈大山赵慧兰》精彩片段

陈大山也就只沉默了一瞬,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:“我要二十尺布票、十二斤棉花票、十斤粮票、三斤肉票......”
崭新的大团结,在雪地里泛着青光。
狗皮帽子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,连捂在怀里的搪瓷缸子都掉了出来,把上面的“奖”字红漆都摔掉了一些......
交易,在沉默中完成!
随着国道通车,供销社里的货物种类也丰富许多!
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、两分钱一颗的小龙人奶糖......
友谊雪花膏、百雀羚、上海牌香粉......
甚至连那种红艳艳的小丝巾都有,只是价格有点贵,得三块钱一条!
棉麻制品区的柜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嫂子。
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样式的制服,嘴上好像还抹了点口红,站在柜台后面,骄傲地挺着胸脯。
她瞥了陈大山一眼,懒洋洋地问道:“你要买点什么?”
在这个年代,她这个态度就已经算很好了!
主要是陈大山个子高挑,长相确实不耐,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!
要是换个穿成这样的人来,她恐怕是连问都不会问。
毕竟她这个柜台里的东西都不便宜,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。
陈大山礼貌地笑了一下:“双人的棉絮还有没有?”
小嫂子耳尖微红,赶紧别过头朝指了一下身后:“是这种吗?”
陈大山点头:“对,麻烦你拿给我看看!”
两人说话之际,不远处两个挽着手看香粉的小姑娘,突然转头看了过来!
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,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盯着陈大山,当即错愕地瞪大了双眼。
“他怎么在这里?”
李春梅惊讶极了!
昨晚听李新鼎说要让她去鞭炮厂上班,她兴奋得一夜都没怎么睡,早早地就起床下山到镇上来了!
她迫不及待地跑去参观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单位,又在镇上几个初中同学面前好一阵炫耀,春风得意了一整天!
可是现在,本以为死定了的陈大山,却是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!
而陈大山刚才说的话,更是让李春梅惊掉了下巴!
买棉絮?
他怎么可能有钱买棉絮?
而且还要买双人的?
和李春梅挽着手的刘二妮,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:“春梅?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?”
“他就是陈大山!”李春梅目光闪动,咬牙道:“去鞭炮厂工作的名额,明明是村里给我的!”
“可他非要让我爹给他那个瘸子媳妇,把我爹气得把他赶出了家门,这会儿又专门到街上堵我来了!”
刘二妮皱了皱眉,下意识地轻声道:“你别瞎猜,他说不定只是来买东西的!”
“买东西?”李春梅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两度:“那可是二三十块一床的双人棉絮,他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人,能买得起这个?”
李春梅越说越烦躁!
去鞭炮厂的唯一一条路,就在供销社旁边!
陈大山来这里,肯定不是为了买东西!
他肯定是来堵我,甚至去厂里闹事的!
我爹把你从三岁养到二十多岁,还帮你娶上了媳妇,你竟然连个工作名额都不愿意让给我?
此刻,陈大山正在轻轻摩挲着面前的棉絮!
很厚实,很暖和!
上面的线也很密,也很结实!
陈大山满意极了:“多少钱一床?”
柜员看了他一眼,淡淡说道:“荆城运来的,用了足足六斤上好的新棉花,棉花三块八毛六一斤,加工费五毛,一共是二十三块六毛六,外加六斤棉花票!”
陈大山点头!
这年头,镇上中学里的代课教师,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十七块五左右!
花一个半月的工资来买一床棉絮,绝对是奢侈消费!
不过,陈大山舍得!
他挣钱,就是为了带赵慧兰过上好日子!
别说是二十三块多了,就是再翻个倍他也舍得买!
“把剩下的那床也拿给我,再给我拿一床被套和一床被单!”
“我还要两套秋衣,男女款各一套,再拿一件小码的棉背心......”
柜员瞪大了双眼!
啊?
这......他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?
加起来可是近八十块哩!
这个小嫂子在供销社上了几年的班,都没见过一口气消费这么多的顾客!
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大山,当即客气地说道:“您等一下,我去后面仓库去帮您拿!”
说着,她赶紧就从身后烤火的屋子里喊了个人出来顶班,立即小跑着去了仓库!
陈大山盯着柜台看了片刻,想起赵慧兰脸上的皲裂,还有那满手的冻疮,当即转头走向了化妆品柜台!
李春梅见陈大山朝自己走了过来,顿时就晃了晃刘二妮的胳膊:“你看,我没说错吧?”
“他就是来找我的!”
刘二妮眉头一皱,当即泼辣地把自己的好闺蜜护在了身后:“连自己的妹妹都欺负,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良心?”
她的声音又尖又高,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!
陈大山站在李春梅两人面前,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,半晌才开口道:“你们是?”
李春梅微微愕然,眼里迸发着怒火!
这个王八蛋还知道要脸?
以为装作不认识我,就能糊弄过去了?
然而,陈大山是真没认出她们!
前世,李春梅过完年就去鞭炮厂上班了!
后来陈大山回乡探亲的时候,她也已经是嫁了人!
所以现在的陈大山,是有四十多年没见过李春梅了!
再加上李春梅实在是长得普通,扔进人群里都找不见,他就更是没印象了!
人群中,果然有人笑出了声!
“哈哈,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,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啊!”
“不对吧,年纪轻轻的小姑娘,还能把人都认错咯?”
“不好说,不过看样子,那小伙子好像是真不认识她们!”
听到周围那些人的窃窃私语,李春梅的脸一阵青一阵红,当即跺脚指着陈大山喊道:“大家可不要被他骗了!”
“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,我娘带着他改嫁我爹的时候,他才三岁,是我爹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的!”
“可他不仅没打算报恩,还要把我爹好不容易帮我弄到的工作名额,抢了给他媳妇!”
“我爹不答应,他就找我的麻烦,都专门跑到街上堵我来了!”
把妹妹的工作名额,抢了给自己媳妇?
乖乖!
在这个山区小镇上,这种事可算是大新闻了!
没一会的功夫,周围就围了一群人,指着陈大山低声议论了起来!

在这个重男轻女思想极为普遍的年代,李新鼎和卢招娣对李春梅这个大女儿,实际上并不算好!
挖空心思把鞭炮厂的工作抢了给她,也不过是想把她拿到的工资,要过去贴补一下家里而已!
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,李德文又只有十五岁!
他们除了把这个名额给李春梅,还能给谁?
可李春梅却是和李德文一样,总觉得自己之所以过得不好,全都是因为卢招娣带来的两个“拖油瓶”!
这些年来,李春梅经常偷拿李新鼎两口子留给宝贝儿子的好东西,然后嫁祸给陈大山姐弟俩,使得姐弟俩不知道挨了多少冤枉打!
......
陈大山虽然很讨厌这丫头,这会儿却是没时间跟她掰扯!
他得赶紧把东西买好,赶在天黑之前上山回家!
“我是来买东西的,麻烦你们让一下!”
陈大山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李春梅和刘二妮:“要不是你们挡着我的路,我都已经买好了。”
李春梅一愣!
她回头一看,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挡在柜台前面!
周围众人怪异的目光看来,她的脸上火辣辣,却又只能咬着牙往旁边退了几步!
“好啊,那你买吧!”
李春梅刚才就看过了,身后柜台里摆的是雪花膏和蛤蜊油!
蛤蜊油倒是只要八分钱一小盖!
而雪花膏则是七角五分钱一盒,小小的还没巴掌大,普通人压根不舍得买!
陈大山连饭都吃不上了,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个?
他绝对是怕被人戳脊梁骨,才胡乱找的由头!
陈大山没兴趣管李春梅是怎么想的!
他径直走到柜台前,朝还在看热闹的售货员道:“一盒雪花膏,一盒蛤蜊油!”
“啊?”售货员下意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旧棉衣,“同志,你真要买啊?这可不便宜哩!”
陈大山点头:“一起八角三分钱,对不对?”
他弯腰伸手,从袜套里把钱拿了出来!
除去刚才买票用掉的那些,剩下的全在这儿了!
这可是一百多块!
别说是那些大团结了,就那几张一元两元的,都晃得周围的人有些眼晕!
陈大山抽出一元钱递了过去:“同志,麻烦你快点,我赶时间!”
售货员看着他手里的钱,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:“好,您稍等,我给您装起来!”
她说完又拿出一角七分钱找给了陈大山:“这是找您的钱,您收好!”
周围早已鸦雀无声!
他们看见什么了?
好多的大团结!
那小小的一捆,怕是有一百元了吧?
这个念头一出来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!
乖乖!
这钱都顶得上镇上那些吃公家饭的,接近半年的工资了!
一时间,所有人看向李春梅的目光,都变得怪异了起来!
这小姑娘咋回事?咋睁着眼睛说瞎话呢?
如今鞭炮需求量并不大,鞭炮厂的效益并不怎么好。
厂里的职工,手脚利索的一个月倒是能拿十几块钱的工资,动作慢一点的连十块钱都拿不到!
就为了这么个工作,人家犯得着吗?
“这肯定是别人放在他这里的钱!”
李春梅大喊:“不然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?要不然就是偷来的!”
陈大山的脸色,彻底冷了下来。
他冷声道:“再口无遮拦,咱们就马上去找公安同志评评理儿,要是这钱是我的,那你就是诽谤!”
找公安?
李春梅的脸色,一下子变得煞白!
刘二妮赶紧出来帮着说话:“陈大山,春梅也就是一时嘴快!”
“她怎么说都是你妹妹,只不过是怕你做了犯法的事......”
“犯法的事?”陈大山将油纸包好的雪花膏和蛤蜊油放进口袋,随即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李春梅:“看样子,你今天又吃的很饱啊!”
李春梅一愣!
“这些年你三天一小偷,五天一大偷,把你爹娘留给你弟弟的好东西全都偷了个遍,还次次都把屎盆子往我和我姐头上扣!”
“我是看你年纪小,也是顾念着情分,被你爹打得半死都没说过你半句,但你不会是以为我真不知道吧?”
陈大山毫不留情的说完,周围众人看向李春梅的目光,全都带上了几分厌恶,就连刘二妮都张大嘴巴看向了自己的好闺蜜!
从古至今,人们对小偷都是深恶痛绝的!
在这个年代干了偷鸡摸狗的事,更是转眼就会传遍十里八乡,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,被人千防万防,全家人都要跟着蒙羞!
“陈......陈大山,你胡说八道!”
李春梅浑身都在发抖,手脚一片冰凉。
陈大山并没有打住!
他本来是没时间跟李春梅掰扯的。
奈何她一再的咄咄逼人!
陈大山笑了笑,盯着李春梅一下子苍白的脸,继续说道:“以后千万别跟人说你是我妹妹!”
“给一个三只手当哥哥,我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!”
李春梅脸色煞白!
她嘴唇动了动,可喉咙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!
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大山吗?
他以前在谁面前不是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?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敢反驳?
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?
李春梅刚才只是想和往常一样,欺负陈大山嘴笨而已!
此刻发现陈大山竟然是变得能说会道了,哪还敢继续说下去?
要是陈大山再当众捅出一些事来,把动静闹得更大了,她在这镇上可就真的名声扫地了!
去拿衣服和床单被套的售货员回来了!
她喘着气,抱着一堆东西,笑着跑到了陈大山身旁。
“同志,您先检查一下,我再拿过去和其他东西一起用绳子捆好,方便您拎回去!”
陈大山抽出九张大团结,又数了几张零钱递了过去:“谢谢,给您添麻烦了!”
礼貌又有教养,令人如沐春风!
他付了钱之后,便和售货员一起把采购好的东西全都捆在了一起,然后又用自己带来的麻绳绑在了背上!
随即径直越过李春梅和刘二妮出门,连看都没再看她俩一眼!
直到陈大山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,供销社里的那些人,才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声!
“一口气买了九十多元的东西,那可是咱们四个月的工资了,那要不是他自个儿的钱,怎么敢这么花?”
“哼,这俩女娃怕是红眼病犯了!”
“自己是个小偷,还污蔑别人偷东西,真是不要脸!”
“她说要去鞭炮厂上班,那不是要住到咱们镇上来?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,咱们以后可千万要防着点啊!”
叽叽喳喳的声音,就如同密密麻麻的耳光,狠狠抽在了李春梅的脸上!
她终于忍不住捂着涨得通红的脸,呜呜大哭着跑了出去!
......
出门之后,陈大山便去粮油站买了米,然后又去了一趟食品站!
买米倒还算顺利,肉却只买到了半斤没什么人要的散碎瘦肉。
这个这年代的肉类供应量很少,再加上已是傍晚,还能买到一点就算是不错了。
而他刚准备开始返程,身旁巷子里就突然伸出一双手,一把将他拽了进去。
是刚才那几个戴狗皮帽子的人!
眼见这些人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,陈大山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!
果然是财不能露白啊!
这么快就被人给盯上了!

村里通往镇上的小路,足足有十几公里。
那条小路蜿蜒曲折地穿梭在茂密树林间,坡度陡峭,其中还有好几段是在山岩上开凿出来的。
前些年,大队倒是牵头组织各生产小队合力修了条土公路。
但为了兼顾沿途所有生产队,还要避开农田,绕过难以炸开的山岩,最后修成了七拐八绕的模样。
要是顺着公路去镇上,走上一天都未必能到。
不过这对陈大山而言,厚实的积雪,反倒成了助力。
他用麻绳将两只果子狸牢牢绑在背上,又把剥下的果子狸皮垫在了屁股底下。
除了必须用脚走的地方,其余路段,他都是坐在雪地里一路往下滑的。
别人要用两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程,他却是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完了!
......
从镇上经过的国道,已经通车一年多了!
街道旁边立了不少简陋招牌,开上了不少小饭店。
不过目前也只是有什么做什么,给那些过路的长途车司机提供简单的饭食!
路边立着的是紧密排列的木质电线杆,电线不高,在寒风中晃来晃去。
街上行人寥寥,人们穿的衣服也多是蓝、黑、灰等暗色。
唯一还算鲜活的气息,就是几个放爆竹的小屁孩!
他们嘻嘻哈哈地笑闹着,穿着开裆裤的小屁股冻得青紫,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,浑然不觉寒冷。
陈大山无暇欣赏这些风景,更没有时间去怀旧!
下山可以一路滑下来,上山却是只能手脚并用地爬上去!
要是等到天黑山路难辨,再加上山里还有野兽出没,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不出事!
街道不长,他脚步匆匆,很快就来到了外贸站。
在这个年代,山里人出售本地特色的农产品、畜产品、手工艺品之类的东西,都会直接送到这里。
外贸站是一座单层的红砖房,外墙水泥涂层已被岁月侵蚀斑驳。
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,上面写着一行规整的黑色大字:丹水镇外贸站。
陈大山在门口张望了一番,发现屋内空荡荡的。
他从大厅那些散发着阵阵药香味的麻袋中间穿过,去最深处的休息室找了一下。
还是没找到人!
挂在墙上的挂钟显示,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。
陈大山本来是准备直接去供销社那边的!
不过到了门口之后,他还是朝周围喊了一声:“有人在吗?我卖东西!”
他并没把外贸站的人喊来!
而是把旁边小饭店里的一个中年人喊了出来!
这人头上戴着一顶毡帽,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,脚下穿着山里少见的黑色高帮帆布棉鞋。
看到陈大山身上的两只果子狸,还有手上的果子狸皮,这人眼睛顿时就亮了。
“小兄弟,你过来,咱俩聊聊......”
陈大山原本是没打算理会的!
可当他看到停在饭店门口那辆解放牌大卡车之后,心里却又突然一动,迈步走了过去。
中年人一把就把他拽进了屋里,直截了当地说道:“小兄弟,你这些野货我全都要了,开个价吧!”
陈大山目光微闪,略带警惕地仔细回忆了一下!
这个年代的经济政策已经开始放松了!
虽然还没允许大规模的个体经营,但大城市里也已经是开起了不少小店。
想到这里,他心里一定,当即不动声色地问道:“你要这东西干什么?又能给什么价?”
中年人直勾勾地看着他身上的果子狸,“豪气”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大团结,拍在了陈大山面前。
“我刚才打听过了,你们这边的猪肉凭票是七角五分钱一斤!”
“你这两只果子狸加起来应该有二十来斤,二十元卖给我,是肯定不亏的!”
“我花这么多钱买了你的东西,这张皮子就搭给我回去做个帽子手套什么好了!”
陈大山听到这话,顿时就笑了:“老哥,你这可就有点不厚道了!”
“你要是诚心买,那就五块钱一斤,这张皮子算你八块!”
那中年人盯着陈大山伸出的五根手指,喉结滚动两下:“五块?这价都能买七斤猪肉了!”
陈大山不动声色把身上的果子狸往背后推了推:“老哥,您跑长途见多识广,肯定比我更清楚广省清平市场的野味行情。”
“上个月刚有个司机说,那边酒楼收果子狸,都是八块一斤了!”
他故意把“八块”二字咬得清晰,目光扫过对方军大衣上的铜纽扣——那是正宗的军用品,和镇上供销社卖的仿制品截然不同!
中年人深深地看了陈大山一眼,突然嘿嘿笑起来。
他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,弹出两根大公鸡香烟,往自己嘴里叼了一根,又给陈大山递了一根。
“本来是想占点小便宜的,没想到碰到了个懂行的,倒是让你见笑了!”
“行,就按老弟你说的来,按五块算!”
他这才意识到,眼前这个年轻人,和他以往接触到的那些山里人根本就不一样!
虽然是穿的破破烂烂,却是没有丝毫的怯懦和卑微!
要知道,这个年代的司机,可是个非常高大上的职业!
而且他作为一个城里来的人,在山里人面前也是有着很大的优越感的!
可陈大山却是始终镇定自若,身上甚至还有着那种大人物身上才有的雍容气度!
奇怪了!
这样的人,怎么会窝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的?
莫非是滞留下来没有回城的知青?
......
司机姓罗,名叫罗红军!
他是这家小饭馆的常客,每次经过丹水镇,都会守在外贸站附近捡漏!
眼见两人买卖谈成,饭馆老板立马就熟练地拿起一杆秤递了过来!
“二十二斤八两,凑个整,算你二十三斤!”罗红军格外敞亮地送了陈大山二两秤。
随即解开皮带,从内裤上带拉链的兜子里拿出钱,数了一沓递给了陈大山:“加上皮子的钱,一起一百二十三块,小兄弟,你点一下!”
一百二十三块!
厚厚地一沓大团结!
外贸站虽然也收购果子狸,却是只收三块钱一斤,皮子四块八毛五一张!
和罗红军的偶遇,让陈大山手上的东西,足足多卖了五十三块七毛五分钱!
在这山里,五十多块钱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!
猪肉七毛五一斤、大米三毛五一斤、玉米才九分钱一斤,火柴才两分钱一盒......
......
罗红军很快就蹲在卡车旁边检查起了防滑链,准备连夜出发了!
陈大山则是和他挥手告别,揣着钞票快步走向供销社。
远处红砖墙上“发展经济,保障供给”的标语,已被冰雪侵蚀覆盖了大半。
供销社旁边巷子里的墙角,蹲着三个戴狗皮帽子的汉子。
其中一人用草绳捆着裤脚,正在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什么。
“要票?”
这人抬头时,陈大山闻到一股浓烈的旱烟味。
他点头的同时,还瞥见了对方棉袄袖口露出的红色带绒秋衣。
这在山里可是稀罕物,只有县城国营厂的工人才能分到。
他点了点头:“有没有布票和棉花票?”
如今虽然有不少东西都已经放开供应了,但是一些紧俏物资还是得凭票购买的。
狗皮帽子伸出三根冻得通红的手指,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:“布票三毛一尺,棉花票五毛一斤!”
陈大山心里那种收获的喜悦,顿时就被冲散了一半!
供销社的棉花是三块八毛六一斤,再加上买棉花票的钱,就是四块三毛六一斤!
做一床双人棉被,怎么也得六斤棉花!
一床垫的一床盖的,光棉花就要花掉五十多块。
还要另外花钱买床单和被套......

十五岁的李德文满脸戾气,一路冲到陈大山面前,扬起菜刀就砍!
前世,幼年丧父的陈大山觉得是因为李新鼎,他们娘儿三个才能活不下的。
再加上李德文比他小了八岁,所以他对这小子一直都是百般忍让!
而此刻......
啪!
陈大山一巴掌就把李德文抽翻在地,然后手疾眼快地一脚落下,踩在了这小子拿着菜刀的手上。
“啊......”
李德文嘴里的嚎叫声才发出了一半,就看到那把黑黢黢的菜刀,径直朝自己的脑袋劈了下来!
嚎叫声戛然而止,下身一片温热!
这小子都被吓尿了!
周围几个村民一声惊呼,慌忙上前推了陈大山一把,那菜刀咔嚓一声砍在了李德文脑袋旁边的雪地上!
“大山,你快住手,快把刀放下!”
“你疯了吗?德文他只是个孩子,你跟他较什么劲?”
“你这一刀真要是砍到了他的身上,可是要吃枪子儿的!”
这些人七手八脚地架着陈大山,一边夺刀一边大喊!
陈大山杀气腾腾地盯着李新鼎,一边挣扎一边大口喘着粗气:“你是把事情说清楚,还是等着我去报公安?”
“现在公安要抓的人,可是又多了一个了!”
“大家伙儿都看到了,你儿子刚才是真打算砍死我的!”
“就算没成,也叫杀人未遂,也得抓起来坐牢,而且至少是十年起步!”
他自然知道,十五岁的李德文就算是被抓起来,也不过是送“学习班”管教而已!
可后世人尽皆知的常识,对于眼前这些村民来说都是如同天书,他们哪知道陈大山说的是真是假?
满嘴污言秽语的李德文一听这话,顿时就再次哑火了!
坐牢?
十年起步?
这对山里人来说,跟天塌了有区别?
李新鼎也是被陈大山突然爆发出来的狠劲,以及所说的这番话,唬得愣在了原地!
这时候,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地叫喊了起来:“李新鼎,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!”
“大山现在是真没了活路,是真红了眼的。”
“你要是不听劝,可别怪我们撒手不管,让你们闹到公安那里去!”
被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养子,逼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头认错?
在陈大山面前威风了这么多年的李新鼎,哪里丢得起这个人?
他气到脖子青筋直跳,立马就梗着脖子喊道:“还诽谤、侮辱?杀人未遂?”
“小兔崽子,你以为学了几个新词,就能唬住我了?”
“我告诉你,找谁来都不好使,我就是听到有人说......”
他反应过来了!
压根不信这个从未出过大山的继子,还能懂什么法律!
“听人说?你是听谁说的?让他过来当着咱们大伙儿的面说!”
李新鼎的话还没说完,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怒吼!
众人转头望去,便看到李有财手里拎着烟斗,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:“小赵挨家挨户磕头讨饭的时候,可都是大白天,好些人都看到了的!”
“你们有谁看到她进过谁家的门了?”
李有财大步走到李新鼎面前,挥舞着烟斗厉声道:“有福亲口对我说的,你让大山把小赵娶回家,就是为了找村里要一个去鞭炮厂上班的名额!”
“村干部让他照顾残疾人,把名额给小赵,你这个混账东西就起了歹心,把大山两口子往死里逼......”
前世,陈大山这个当丈夫的都没相信赵慧兰,直接就把他打了个半死!
所以李有财是过了两天,实在忍不住了才逮着他骂了一顿!
而现在,陈大山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和决心!
所以一直都在远处看着的李有财,立马就站了出来!
李有财的弟弟李有福是生产队的小队长,虽然不算正式的村干部,但也还是有机会知道很多内部消息的。
听到李有财斩钉截铁地说出的这番话,村民们立马就跟着附和了起来!
“有财叔说的没错,人家小赵虽然是挨家挨户地磕头,却是真的谁家的门都没进过!”
“我就说大山又能吃苦又能干活,长得也不赖,怎么会娶一个跛脚女人的呢?搞了半天,原来是这么回事!”
“现在为了让春梅吃上公家饭,他竟然连大山两口子的命都想要了,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?”
李新鼎呼呼地喘着粗气,黝黑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,拽上宝贝儿子李德文就往屋里走。
“反正我是听人说过的!”
“就算是听错了又怎样?出了这种事,我这个当老子的,难道连问都不能问了?”
“你们少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,我们老李家的事,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!”
他知道这盆脏水是泼不到赵慧兰身上去了,立马耍起了无赖,准备直接开溜!
陈大山看着李新鼎的背影,冷声开口:“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再走,我就立马下山报公安!”
“你也可以试试,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你!”
“你侮辱诽谤我媳妇、你儿子持刀杀人,乡亲们全都看在了眼里,全都可以作证的!”
“等到公安来了,你们父子两个谁都跑不了,全都得进去吃牢饭!”
李新鼎浑身一震,转头的时候都已经气到了面容扭曲的地步:“天打雷劈的兔崽子,我养了你十几年,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?”
“啊?”
“送自己的老子和弟弟去吃牢饭,你就不怕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?”
“浑蛋玩意儿,你今天要是敢去报公安,老子就和你拼了!”
陈大山冷冷地看着此人,脸色没有丝毫变化:“就算被人戳脊梁骨,也比活不下去了好!”
“对了,等到公安来了,这家也得重新分!”
“你藏在厨房楼上的那几袋玉米,至少得分我三成,还有你床板下面的那些粮票和钱......”
李新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,眼神中满是挣扎与不甘。
他看了看周围义愤填膺的村民,又看了看一脸决绝的陈大山,心中明白,今天这事儿要是不妥善解决,自己怕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。
犹豫了好一会儿,李新鼎才咬了咬牙,极不情愿地开口:“行......”
“我错了,我不该乱说你媳妇,是我瞎编的......”
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。
“大声点!你没吃饭吗?”陈大山皱眉吼道。
李新鼎深吸一口气,扯着嗓子喊道:“我错了,我不该污蔑赵慧兰,都是我胡说八道的!”
喊完这句话,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,一屁股瘫坐在了台阶上。
看着他这副模样,陈大山才冷哼了一声,转身朝周围村民抱拳道:“多谢各位叔伯、婶子、大娘帮我主持公道,大山将来一定报答大家的恩情!”
村民们纷纷点头之余,眼里也是带着满满的诧异!
他们是看着陈大山长大的,全都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!
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有胆子,和李新鼎硬碰硬地干上了?
莫非是因为病了一场,突然开窍了?
再次被陈大山搂住肩膀的赵慧兰,更是整个人都痴了!
她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陈大山的脸上!
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!
可是......
是哪里不一样了呢?
赵慧兰盯着陈大山看了一阵,忽然明白了!
是眼睛!
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!
没有前些日子的厌恶和嫌弃,而是亮晶晶的,带着温柔和怜惜,仿佛自己......是他最珍视的宝物!
赵慧兰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。
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,飞快地低下头,小声说道:“把话说清楚了就行了,咱们快进屋吧,外面冷!”
“对对对,快进屋,外面冷!”
陈大山赶紧挥手和陆续散去的村民道别,火急火燎地扶着赵慧兰进了茅草屋!
把她按到床上用被子盖好之后,他立马就又抓起了地上的镰刀和绳索,快步走向了门口:“你就在家里好好的休息,我出去弄吃的!”
说完也不等赵慧兰答话,便再次钻进了寒风!
看着漫山遍野的,被白雪压弯了腰的竹子,陈大山眼里闪过一丝坚定。
随即他又抬手抓起了一把锄头,然后迈开大步走向了远处的大山!

陈大山一进屋就笑着拿出一件旧棉袄,温柔地上前说道:“慧兰,这是我刚才找有财叔换来的棉袄!”
“来,我帮你穿上!”
赵慧兰的身体本能的一阵颤抖!
而这次她却是忘了躲避!
眼眸中泛起一抹惊讶,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陈大山,任由他将棉衣穿到了自己身上!
此刻她心里的震惊,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!
陈大山,他真的变了?
真没有和以前那样,巴巴地讨好他后爹了?
而是用那只野鸡,给我换来了保暖的衣服?
替赵慧兰穿上了棉衣,陈大山满意地点了点头!
随即迫不及待地转身跑到火堆旁边,用竹棍将埋在里面的叫花鸡刨了出来!
啪!
随着裹在外面的泥壳敲开,一股浓郁的香气,瞬间弥漫开来!
哪怕赵慧兰此刻对陈大山依旧十分畏惧,也依然是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!
野鸡已经熟透了!
顾不上烫手的陈大山,只是轻轻一扯,就把两只鸡腿全扯了下来!
热气蒸腾,屋子里的香气愈发浓郁!
陈大山想到鸡腿还很烫,索性直接递到了赵慧兰嘴边。
“来,尝尝好不好吃!”
“小心点,不要着急,别烫到了!”
看着陈大山近在咫尺的面容,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温柔和关切......
赵慧兰呆滞半晌,才在男人的催促声中,迟疑着咬了一小口!
还没咀嚼,那种连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味道,就已经充斥了她的每一个味蕾!
这一刻,身体的本能一下就盖过了对陈大山的畏惧,她立马就用力咀嚼了起来!
咸香而又劲道!
前所未有的美味,使得她连眼泪都刷刷不停地冒了出来!
看着一边大口吃,一边不停流泪的赵慧兰,陈大山的眼眶也是一片湿润!
实际上野鸡也就熬汤好喝,做成叫花鸡吃肉的话,是算不上好吃的!
再加上唯一的调料就只是一点粗盐,就更是和美味两个字沾不上边了!
可是对于赵慧兰来说,却是无上的美味佳肴!
陈大山心中满是疼惜,轻声说道:“慧兰,慢点吃,还有呢!”
赵慧兰抬眼看了看他!
目光里的畏惧,已经渐渐被感动和心安所替代!
她用力地点了点头,伸手自己拿起嘴边的鸡腿,闷声说道:“你也吃!”
“好!”
陈大山点点头,从剩下的叫花鸡上撕下一块肉吃了起来!
或许是因为饿得太狠了,也或许是因为这难得的温馨!
他莫名就觉得这用野鸡做出来的叫花鸡,竟然比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,都要美味几分!
不到两斤的野鸡,去掉羽毛和内脏,剩下的肉并不多!
陈大山心疼地把大多数都给了赵慧兰,两人很快就把一只鸡全都吃完了!
眼见赵慧兰还在拿着连肉丝都不剩的鸡骨头啃,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他,当即再次起身抓起地上的镰刀,转身走向了门口。
“慧兰,这些日子辛苦你了!”
“你别省柴火,把火烧旺点,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!”
“我再出去弄点吃的,天黑之前一定回来!”
一只野鸡,不过是让他们勉强吃了个半饱而已!
想要真正的吃饱穿暖,那就必须马上继续进山打猎!
而这时,门外的李新鼎突然跳脚大骂了起来:“赵慧兰,你要是还没死,就赶紧给我滚出来!”
“不要脸的贱货,为了一口吃的,竟然连陪睡男人睡觉这种事都做出来了!”
“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!”
这个老东西已经在门口趴了很久了!
闻着那股诱人的香味,听着屋里两人大口吞咽的声音,他从始至终都在不停地咽口水!
他在乎的并不是陈大山逮到了野鸡,而是在乎他们两个竟然有了活路!
他们这是死不了了?
那鞭炮厂的工作名额,还怎么弄到手?
听到李新鼎的骂声,陈大山原本温和的目光,瞬间变得冰冷刺骨!
上一世,这人也是这么大叫大嚷地往赵慧兰身上泼脏水,闹到人尽皆知的!
陈大山后来才从一位老中医那里得知,赵慧兰的跛脚只是先天性髋关节错位!
这种情况,完全是可以通过正骨手法、辅以通络活血的药物,彻底根治的!
可是赵慧兰在被坐实污名当晚,就用一根枯藤在茅草屋里上吊了!
虽然因为枯藤不够结实没死成,可她那只跛脚却是又摔断了一次!
如果前世发生过的事再次重演,那她的腿可就完全无法医治了!
那样的事,绝不能再发生一次!
这一次,陈大山要让李新鼎当着所有人的面,还赵慧兰一个清白!
......
门外的李新鼎越骂越凶,声音越来越大,还狠狠地砸起了房门!
赵慧兰身躯剧烈颤抖,慌张地抬头看着陈大山,语气满是紧张和焦急:“不是,不是那样的,我没有......”
“别怕,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!”
陈大山语气坚定地说完,一把就拽开了发霉的木板门!
赵慧兰愣在原地,惊恐慌乱的双眼带着茫然!
他刚才说什么?
不让任何人欺负我?
那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怕得要死的后爹呀!
前几天分家,人家连一点活路都被给他留,他都没敢说出半个不字的!
而就在这时,门口突然传来了陈大山的一声怒吼:“闭嘴!”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,你要是还敢满嘴喷粪败坏我媳妇的名声,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”
赵慧兰身躯猛地一颤,满脸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了门口那个男人的背影。
他真的在帮我说话?
还为了我,把他后爹都给骂了?
媳妇?
他说我是他媳妇?
赵慧兰眼眶泛红的看着门外,不禁陷入了短暂的呆滞!
门外,陈大山冷冷看着眼前身形干瘦,皮肤黝黑,小眼睛里满是精明和算计的老男人,满身都是肃杀之气!
李新鼎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!
神情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,脑袋上稀稀拉拉的几缕头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犹如冬日里田埂上的枯草!
陈大山三岁丧父,次年母亲便带着他和姐姐陈桂花改嫁李新鼎,一同来到了李家村。
姐弟俩打小就起早贪黑地下地干农活挣公分,晚上回家还要操持家务到半夜,稍有懈怠就会迎来继父李新鼎的毒打。
大饥荒的那几年,李新鼎更是连饭都不怎么给姐弟俩吃,而且连陈桂花带着陈大山挖回来的野菜,都会被他理直气壮地抢走大半。
可姐弟俩这些年来在李新鼎面前,一直都是逆来顺受,甚至是连话都没敢大声说过!
而现在......
李新鼎瞪大小眼睛看着陈大山,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:“小王八羔子,你敢骂我?”
这人立马熟练地抓起一根一人多长的柴火棍子,朝陈大山当头砸了过来!
陈大山只是微微侧身,就躲过了这一棍子!
反倒是李新鼎脚下一滑,直接摔了个大马趴!
“啊......”
“陈大山,你这个王八蛋,你婆娘都在外面偷人了,你竟然还要护着她?”
“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贱女人,你竟然连老子都敢打?”
“大家快来看啊,恩将仇报啦,儿子打老子啦!”
“家里出了这么一个天打雷劈的兔崽子,我不活了呀!”
冷冷看着李新鼎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叫,像头发疯的老驴似的不停打滚,陈大山什么话都没说!
他和李新鼎的目标是一致的!
那就是把事情闹大,闹得越大越好!
......
大雪封山,村里人全都在屋里烤火窝冬。
刚才李新鼎嚷嚷的时候,就有不少村民伸着脖子看热闹了!
现在这么一闹,周围的人也是越来越多!
李新鼎更来劲了!
他一边在雪地里扑腾,一边扯着嗓子哭嚎:“大家伙儿可要给我做主啊!”
“他媳妇在外面偷人,我只是想帮忙他教训一下而已啊!”
“他倒好,不仅是护着那个贱人,还对我这个当老子的动起手来了!”
“我这个后爹,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子拉扯大,现在他结婚了都还在跟着操心的啊!”
“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,摊上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,还让他娶了个不要脸的贱人回来,这日子还咋过哟!”
听到这番话,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顿时皱起了眉头!
几个大妈大婶更是立马看向茅草屋里的赵慧兰,激动不已地议论了起来。
“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呀,她竟然连这么伤风败俗的事都做得出来!”
“真不要脸,还好昨天她去的时候我在屋里,不然我家那口子,指不定就和这娘们儿滚到床上去了......”
面对着这些人满脸厌恶的指指点点,赵慧兰的身躯顿时一阵剧烈摇晃!
快步出门的她因为太过着急,一下就被门槛绊到了那只跛脚,一头栽向了门外结冰之后分外坚硬的台阶!
“啊......”
赵慧兰本能的一声惊呼!
然而下一秒,一只有力的臂膀,便接住了她瘦弱的身躯。
“你不用出来的!”
“外面太冷了,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就好!”
听到耳边陈大山温柔的声音,睁眼看着他那满是心疼和关切的双眼,赵慧兰一时间都忘了害怕和挣扎!
他真的相信我?
而且还在关心我?

第一个坐不住的是李德文!
这小子猴急地从卢招娣腿上跳了下去,撒开脚丫子就往外冲!
李新鼎紧也没多耽搁,拎着烟斗跟着出了门!
而父子俩到门口时,却是啥都没瞧见。
天寒地冻,陈大山刚看到赵慧兰在外面,就快步上前轻推着她一起进了屋!
看着陈大山消失在门口的衣角,李新鼎朝着那边狠狠啐了一口浓痰,骂骂咧咧道:“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,还在这儿死要面子,这兔崽子也就这点出息了!”
“还说什么又逮到好东西了,骗鬼呢!”
“就他那两手空空的,要是能在山里弄到啥好货,我李新鼎以后连名字都倒着念!”
李德文眼珠子滴溜乱转,抬腿就想往陈大山那边凑。
李新鼎一把将他拽了回来,哄着说道:“德文呐,咱进屋,没啥好看的。”
“他们刚吃了顿饱饭,这会儿还有些力气,保不准又对你动手。”
说着,他心疼地给李德文揉了揉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,接着又跳脚破口大骂了好一阵,这才转身进了屋。
茅草屋里!
赵慧兰被陈大山扶着坐到床沿,瞧见他肩膀上搭着的三只果子狸,整个人都懵了。
她是最后一批下乡的知青,可在这山里也待了几年了。
果子狸这东西,她虽没亲眼见过,却也听人说起过的。
听说这东西在林子里跑起来那叫一个快,还能蹦起三尺多高,而且还会上树。
陈大山出门时就带了一把镰刀、一把锄头,还有一根绳子!
就凭这点工具,能逮到一只果子狸算是个奇迹了!
可他竟然一下子就弄了三只回来?
赵慧兰满心疑惑,忍不住问道:“你是怎么弄到的?”
“我在野人坡那边挖了个大坑,又布置了几个套索,然后跑到山坡顶上一阵吆喝,没想到还真就弄到了好货!”
陈大山一边兴奋地解释,一边在火堆旁的石坎上磨了磨那把破菜刀,然后就开始给果子狸剥皮!
他说得轻描淡写,可赵慧兰听了,心里却是“咯噔”了一下。
野人坡,那是几里地外一座极为陡峭的山坡。
那地方山势陡峭险峻,灌木丛生,听说还有猛兽、甚至是野人出没,就连山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,都不敢往深处去。
大冷天的,陈大山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,赤手空拳跑到那个地方打猎去了?
赵慧兰瞧了陈大山好一会儿,看到他手上的伤后,终究还是鼓起勇气,从墙上抠下了两块蛛蛋皮。
随即走上前去,轻声说道:“手都受伤了,咋不先把血止住呢?”
“以后别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,待会儿我拿这些肉去找人换点粮食,等熬到开春日子就好过些了。”
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,山里人大多用这种蜘蛛卵囊,或是门轴周围的细灰来止血。
至于说酒精消毒什么的,别说是根本不懂了,就算是知道也舍不得花那个钱!
看着赵慧兰细心地把蛛蛋皮敷在了自己手上的伤口上,听到她略带着几分嗔怪的话语,陈大山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笑意!
直到这个时候,他才从赵慧兰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鲜活的气息!
“一点小伤,不碍事的。”
陈大山顺势握住赵慧兰的手,认真说道:“慧兰,我说过一定得让你吃饱穿暖,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“男人说出来的话,那是一定要做到的。”
“你放心,你男人我本事大着呢,就算老虎见了我,都得绕着走。”
听到他说的“你男人”三个字,赵慧兰脸上微微一烫,心跳突然就加快了几分。
陈大山又扶着她来到床边坐下,叮嘱道:“你要是觉着冷,就把被子裹上。”
“换粮的事儿你别管,吃完饭我就上街去一趟。”
“这果子狸,肉和皮都能卖钱,我不光要换粮食,还得换两床棉被回来。”
换钱?换粮?
还要换两床棉被回来?
看着转身专心忙活的陈大山,赵慧兰神色复杂,眼里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很快,陈大山就剖出了一只果子狸!
然后又用菜刀分出一半,胡乱砍成了几大块,清洗过后加水丢进吊锅,挂在了火堆上的挂钩上!
他刚用竹子削了两双筷子,锅里的水就开了!
热气蒸腾,肉香弥漫在茅草屋内!
果子狸的腮边和眉心长着白毛,因此山里人给它起的名字,就叫做白眉子!
山里人都说“天上龙肉,地上白眉子肉”!
哪怕锅里没放任何调料,这香味都勾得陈大山直咽口水。
他赶紧往锅里加了点粗盐,迫不及待地蹲在火堆旁,拿着刚削的筷子在锅里的肉上一下又一下地戳了起来。
仿佛多戳几下,这锅肉就能熟得更快似的!
......
另一边,大屋里李新鼎一家也开饭了。
在这山里,日子穷苦,家家户户每天都只吃两顿饭。
他们家的晚饭,不过是埋在火堆下面烧出来的几颗土豆,还有用瓦罐在火堆边煨出来的一小点米饭。
土豆是李新鼎和卢招娣吃的,米饭则是专门给李德文准备的。
这山里不产大米,只有耐寒耐旱的玉米、红薯和土豆。
他们给李德文吃的这点米,全都是把土豆背到街上换来的。
六斤土豆,才能换到一斤米!
而且还得是那种形状规整、个头大的好土豆,才能换到。
对山里人来说,这么金贵的大米,就算没菜都能吃得津津有味。
李德文心安理得地抱着瓦罐,拿起筷子从桌上碗里挑了点辣椒酱搅和进去,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。
可吃着吃着,他就突然停住了!
这小子使劲吸了吸鼻子,然后咽了口唾沫,大声嚷嚷道:“肉,是肉香味!”
“爹,娘,你们快闻闻,是不是肉香味?”他扔下手里的瓦罐,拽着李新鼎一阵就是摇晃,“有人在吃肉!”
肉?
正在就着辣椒酱啃土豆的李新鼎,嘴里猛然一停,同样地贪婪地吸着气!
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,老东西连哈喇子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!
“好重的腥味,是毛狗子肉,还是猪獾子肉?”
李新鼎一边嘀咕,一边扔下手里的土豆,起身往屋外走去。
在家里向来不怎么吭声的卢招娣,这时也开了口:“当家的,你去隔壁有财哥家瞅瞅,要是他们弄到了啥野货,你就跟人家好好说说,借点回来。”
说着,她满眼宠溺地看向李德文:“咱德文,可是好久都没沾过荤腥了。”
“对对对,爹,我要吃肉!”李德文眼睛放光,立马跟上李新鼎,“我跟你一块儿去!”
李新鼎到了堂屋,想了想,又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烟叶夹在腋下,然后把双手拢在袖子里,带着李德文出了门。
“怪了?”
刚出门,李新鼎就扭头看向了茅草屋方向:“这肉味儿,咋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?”
“爹,陈大山那个王八蛋不会真搞到肉了吧?”李德文馋得不行,还没等李新鼎搭话,就兴奋地跑向了茅草屋。
“爹,肉味儿就是从茅草屋传出来的!”
这一刻,李新鼎整张脸都黑了!
那个小兔崽子真弄到肉了?
还好刚才周围没有外人,不然我以后岂不是连名字都倒着念了?
结果下一秒,远处的李德文就看着自己的老爹,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“爹,你刚才说了,他要是能弄到好东西,你以后就把名字倒着念的!”
“哦哦,我爹要改名咯,以后都叫鼎新李咯......”
可真是个“大孝子”!
哪怕李新鼎平日里对这小子宠得不行,这会儿都恨不得抽他一顿。
茅草屋里,陈大山听到外面李德文的大喊大叫,眼睛微微眯起,顺手就抄起了那把镰刀。
下一秒,房门就被李德文砸得砰砰响:“陈大山,你们是不是在里头吃肉呢?”
“我都闻到味儿了,快,给我弄几块尝尝!”
这小子根本没等陈大山回应,就伸手拽开了木板门。
而他还没进门,一把镰刀就直接戳在了他鼻尖上!

大雪下了一个多月,连山里的动物都快饿疯了!
两只野鸡虽然还算警惕,却也只是在箩筛旁边盘桓了片刻,便一头钻了进去!
就是现在!
陈大山当即一拉绳索,把支撑着箩筛的木棍都扯到飞起来了!
箩筛瞬间落下,将两只野鸡盖在了里面!
可那玩意儿太轻了!
慌乱扑腾的两只野鸡,直接就把那一平米大小的箩筛,给顶起来了!
陈大山只用了两秒钟,就冲到了十几米开外的箩筛旁边,毫不犹豫地合身趴在了上面!
剧烈的运动,使得身体虚弱的他大口喘着粗气,两眼都在发黑!
而他的脸上,却是满满的笑容!
“有了这两只野鸡补身体,说不定慧兰就不会得那场大病了!”
“这大山完全就是一个大宝藏啊!”
他的眼里,闪动着坚定的光芒:“这个冬天,我不仅要让慧兰吃饱穿暖,还要让她顿顿吃肉,穿最暖和的衣服!”
......
茅草屋里,赵慧兰早就已经饿到两眼发黑,胃部抽搐了!
可是那锅跟清水没两样的玉米粥,她却是一口都没敢吃!
想起陈大山刚才出门时说的话,她忍不住苦涩地摇了摇头!
她以为陈大山脑子烧糊涂了以后,还能硬气一回,去找他后爹要点吃的回来的!
可是直到这个时候,外面都是一片寂静!
以李新鼎的性子,如果陈大山去要吃的,肯定会迎来一通破口大骂,甚至是一顿毒打......
大雪封山,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!
赵慧兰连膝盖都跪肿了,村里的王婶子才瞒着自家男人,偷偷摸摸地给了她两把玉米面!
陈大山不去找李新鼎,还能从哪弄到什么吃的?
赵慧兰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,加上虚弱和饥饿,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!
她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!
看到再次出现在门口的陈大山,赵慧兰瞬间一个激灵,慌忙掀开了身上的棉絮。
随即下床跑过去捧起地上那锅玉米粥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玉米粥已经煮好了,你快吃点吧!”
她连看都不敢看陈大山,惊恐不已地解释道:“我......我真没有偷懒,我就是实在太困了......”
陈大山伸手接过吊锅,眼里满满的都是自责和心疼:“慧兰,咱们今天不吃这个了,咱们吃肉!”
吃肉?
低着头的赵慧兰,眼里顿时就又多了几分死寂!
他是真把脑子都给烧坏了,醒着都在说胡话了呀!
我们到现在都还没饿死,就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了,哪还有什么可能吃上肉?
前些天他虽然动不动就打我骂我,但脑子还算正常,不管怎么说都还算个依靠!
可他现在连脑子都坏掉了......
赵慧兰想着想着,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!
可就在这时,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扑腾声!
下意识地一抬头,她就看到了陈大山举在面前的,两只羽毛鲜艳的野鸡!
赵慧兰直勾勾地盯着野鸡,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!
在这大雪封山的季节,他居然只用了这么一会儿,就抓了两只野鸡回来?
陈大山温柔地把赵慧兰扶到了床边坐下,将破棉絮重新盖在了她身上!
“你坐着休息就好,其他的事我来做!”
“以前都是你在照顾我,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你了!”
听着这番话,看着立马转身忙活起来的陈大山,赵慧兰始终处于呆滞状态!
我这是在做梦吗?
他竟然说要照顾我?
眼前的这个男人,的确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心安!
但更多的还是陌生!
感觉陈大山病了一场之后,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,都已经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!
陈大山很快就利索地将吊锅里的玉米粥倒进了瓦罐,然后出门打来一锅水,挂在了火堆上的吊钩上。
家里做饭的工具,除了那口吊锅,就只有一把破菜刀!
他想了想,决定直接做个叫花鸡!
从外面挖回了黄泥,然后用热水把泥巴搅成糊糊,吊锅里剩下的水也已经开了!
陈大山格外熟练地拎起一只野鸡在门外淋开水去毛,然后进屋开膛破肚祛除内脏。
随即洗净抹上粗盐,然后裹上黄泥,扒开火堆深深地埋了进去!
他本来是打算把两只野鸡都吃掉的!
但想了想,还是歉意地朝赵慧兰说道:“对不起啊,这两只野鸡咱们只能吃一只!”
“不过没事,我很快就会让你吃饱的!”
“你先休息一会儿,等我回来的时候,鸡应该也就熟了!”
陈大山说完之后,就拎起另外一只野鸡出了门!
透过门缝看到他所去的方向是隔壁大屋,渐渐回过神来的赵慧兰,忍不住再次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!
他是要把那只野鸡,给他后爹送去吗?
人家连一点活路都没给他留,他却是刚弄到一点好东西,就这么巴巴地送了过去了?
赵慧兰猜错了!
陈大山并没有去给后爹一家送野鸡,而是一路走向了大屋另一侧山坡上的李有财家!
没有吃的,他和赵慧兰就会饿死!
可要是没有保暖的衣物,上一世赵慧兰曾得过的那场大病,也一样无法躲过!
咚咚咚......
听到敲门声响起,屋里的李有财磕了磕烟头,皱眉闷声问道:“谁?”
“有财叔,是我,大山!”
李有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!
他并没有起身开门,而是警惕地说道:“是大山啊?”
“这天寒地冻地,你过来找我有啥事啊?”
“叔可要先给你说清楚了,咱们家也是快要断粮了的!”
李有财还以为陈大山是来借粮食的!
“有财叔,你要不要野鸡?”
“刚抓的,差不多有两斤重呢!”
咯吱!
房门打开,李有财看着陈大山拎在手上的野鸡,一下就瞪大了双眼。
“真的是野鸡?”
“你这是怎么弄到的?”
陈大山嘿嘿一笑,哆哆嗦嗦地进屋凑到了火堆旁边:“用箩筛网的,你不也是经常用那个法子吗?”
李有财:“......”
陈大山抓野鸡的法子,山里人全都是知道的!
可他们基本是要么根本抓不着,要么就是抓几只麻雀或者画眉鸟什么的,勉强打个牙祭!
李有财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,还真就没见过有人用箩筛抓到野鸡的!
啪!
陈大山将野鸡丢在了李有财面前,笑呵呵地说道:“有财叔,我想用这只野鸡,找你换两套棉衣棉裤,你看成不?”
李有财沉默着磕了磕烟斗,随即点头:“成!”
“娃儿他娘,你出来一下,把我那两套旧衣服拿出来给大山!”
话音落下之后过了一会儿,里屋才传来脚步声!
接过老婶子黑着脸递过来的棉衣棉裤,陈大山朝着老两口深深地鞠了一躬:“谢谢婶子,谢谢有财叔!”
在这山里,一只野鸡实际上是换不到两套棉衣棉裤的!
李有财是个心善的人,所以答应了!
而且他在李家村,也算是路子比较广的!
不然他也拿不出这两套棉衣棉裤来!
上一世他也不可能得知真相,逮着陈大山企图把他骂醒!
陈大山把手里的旧棉袄套了一件在身上,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。
随后他又找李有财借了一把镰刀,然后抱着一堆东西快步回了茅草屋!
......
陈大山推开茅草屋房门的时候,在外面解手的李新鼎,正好开门走出旱厕!
“他们怎么还没死?”
“这小兔崽子从外面弄什么东西回来了?”
隐约看到陈大山抱在手里的东西,李新鼎皱了皱眉,当即轻手轻脚地摸到了茅草屋门口!
紧接着,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,就从门缝中透了出来!
“这是......肉?”
“他们竟然还有肉吃?”
趴在门上的李新鼎瞬间瞪大了双眼,咽口水的咕咚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!

围观村民当中,一个姓张的大爷杵着拐杖来到两人近前,朝着陈大山呵斥道:“大山,你婆娘做的这种事,放在以前可是要抓起来游街浸猪笼的!”
“新鼎这个当老子的,只是帮你教训她一下而已,你咋还对他动手哩?”
“儿子打老子,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?”
“马上跪下来给你爹磕头道歉,再把你婆娘好好教训一顿!”
“你们家出了这种事,丢的可是我们全村人的脸,你要是还敢犟嘴,可别怪咱们这些老少爷们对你不客气!”
此人的话还没说完,周围村民就已开始响应,齐刷刷朝陈大山两人逼近了几步,一副马上就要朝他俩动手的架势!
看到这一幕,赵慧兰瞬间浑身冰凉,眼泪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!
以前的陈大山到底有多怂,她实在是太清楚了!
刚才在李新鼎面前说了几句硬气话,就已经算是破天荒了!
他都那么瞧不上我,咋可能为了我这个瘸腿女人,跟德高望重的张大爷作对,还得罪这么多乡亲?
而就在赵慧兰心如死灰之际,陈大山的手便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!
男人冰冷的目光径直看向张大爷,一点面子都没给:“老东西,你既然是老糊涂了,那就给我把嘴闭上!”
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媳妇在外面偷人了?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打李新鼎了?”
赵慧兰豁然瞪大双眼,神情呆滞地转头看向了陈大山!
她那晦暗泛红的双眼,终于是浮现出了一点点亮光!
周围那些村民脸色一僵,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个脊背犹如标枪般挺直的男人!
这还是我们认识那个陈大山吗?
他竟然敢用这种语气,朝张大爷说这种话?
陈大山没理会气到脸红脖子粗的张大爷,而是直接抬眼迎向了众人的目光。
“老少爷们儿,婶子大娘们,李新鼎这些年是咋糟践我和我姐的,你们心里应该都跟明镜似的吧?”
他说着,又抬手朝茅草屋里指了指:“瞧瞧,你们再瞧瞧他是咋分的家,这是完全没给我们留活路啊!”
“是,分家这事儿是我自己点头应下的,怨不得旁人。”
陈大山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,却又透着一股硬气,“可他倒好,还蹬鼻子上脸,跑上门来编排我媳妇,说些没影的瞎话败坏她名声,这不是非得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?”
想到前世的一切,陈大山的眼眶微微泛红,情绪也愈发激动起来:“我就问问大家伙儿,哪个老爷们能咽下这口气?”
他轻轻搂着赵慧兰瘦弱的肩膀,动作温柔而坚定。
“分家的时候,李新鼎那可是一丁点儿粮食都没给我留啊!”
“我们这些天吃的那点粮食,全是我媳妇在冰天雪地里跪着,一家一家磕头讨来的!”
陈大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村子里回荡,一路传得老远:“我这条命,是我媳妇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!”
“往后要是还有谁敢在背后瞎咧咧,编排我媳妇,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,跟他拼个你死我活!”
赵慧兰身子猛地一震,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身边这个男人。
他竟然这么维护我?
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大山吗?
怎么病了一场下来,就跟换了个人似的?
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?
刚才村民们看到赵慧兰从茅草屋里出来时,都没怎么留意屋里的情况。
直到这会儿,他们才顺着陈大山的手指,瞧见屋里那张破旧的木板床,还有床上铺着的那点稻草和破得不成样子的棉絮。
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,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愤怒。
村里有名的快嘴王婶子,第一个开了口:“这李新鼎也太不是个东西了!”
“就算大山是继子,可也叫了你十几年的爹啊,你咋就能这么狠心呢?”
“这天寒地冻地,把大山两口子赶到这四面透风的破棚子里,这不是要人命嘛!”
刘大爷也是磕了磕烟袋,摇头说道:“大山说的没错,李新鼎这个后爹,这些年是真没少折磨他们姐弟俩啊!”
“我有好几次从他们家门口路过,都瞧见他在家里打孩子,下手那叫一个狠呐......”
听到这些话,李新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跳了起来:“你们都给我闭嘴!”
“我们老李家的事,还不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!”
“分家的事,是这小兔崽子亲口应下的,就是玉皇大帝来了,也别想反悔!”
“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,活不下去能怪谁?怪他自己没本事!”
“我不过是个后爹,养了他十几年,已经仁至义尽了,难道还要我养他一辈子不成?”
“我可没说要重新分家!”陈大山打断李新鼎的话,冷声说道:“我现在说的,是你往我媳妇身上泼脏水的事!”
“你不会以为我真不知道吧?”
“你分家的时候把我们往死里逼,现在又跑来坏我媳妇的名声,为的就是把村里给我媳妇的,去鞭炮厂上班的那个名额,弄给你大女儿李春梅!”
陈大山没拐弯抹角,直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,把李新鼎的心思抖落了出来!
李新鼎听到这话,一下子就像被施了定身咒,傻在了那儿。
村委会的人都是私下和我说的,这小兔崽子最近也一直都没出过门......
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的?
一旁的村民突然听到这个消息,直接就炸锅了!
王婶子像一阵风似的冲到李新鼎面前,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,破口大骂:“李新鼎,你这个老王八蛋,你他娘的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啊!”
“为了让你家春梅吃上公家饭,就把大山两口子往死里逼,你就不怕遭雷劈吗?”
王婶子的战斗力,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!
李新鼎压根不敢接她的茬,恼羞成怒之下,挥舞着手里的柴火棍子,朝陈大山冲了过去。
“我打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混账玩意儿!”
“我家春梅明明就是因为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,才被人家鞭炮厂选中的!”
“那可是公家开的厂,职工都是吃公家饭、拿国家工资的,怎么可能把名额给到一个跛子?”
“打死你!”
“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遭雷劈的小兔崽子不可!”
他这是完全不讲理,开始撒泼耍横了!
眼看着李新鼎手里的棍子再次砸了过来,陈大山搂着赵慧兰,自然是半步都没打算躲的。
咚!
李新鼎直接被陈大山一脚踹倒在了雪地里:“要么,你就当着老少爷们的面说实话,还我媳妇一个清白!”
“要么咱们就一起到村委会,不,直接去找公安来做公证重新分家,再让他们帮忙调查清楚,还我媳妇一个公道!”
“胡乱编排毁人名声,犯的可是侮辱罪和诽谤罪,到时候你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!”
“犯罪?坐牢?”嚎个不停的李新鼎瞬间哑火,脸色发白地梗着脖子喊道:“你少在这里唬我!”
“我......我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,犯什么王法了?”
“要抓也是先抓你,我说几句话就是犯法,儿子打老子,那就得枪毙!”
陈大山直接起身,一副马上出发的样子:“好,那我现在就去报公安,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你!”
李新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,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拽住他!
就在这时,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戾气十足的尖叫:“混账王八蛋!”
“敢打我爹,我砍死你!”
拎着一把菜刀从屋里跑出来的,是陈大山母亲改嫁李新鼎后所生的小儿子李德文!
他一直都被李新鼎夫妇捧在手心里宠着,小小年纪就成了村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。
这小子打小就看陈大山不顺眼,总觉得家里的日子过不好,全是因为母亲当年带过来的两个“拖油瓶”。
此刻他一出来,就像发了疯的小狼崽子似的,一路冲到陈大山面前,高高扬起菜刀,恶狠狠地砍了下去。
霎时间,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惊呼!
连坐在地上的李新鼎,都被自家宝贝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,给惊得瞪大了眼睛,完全傻掉了。

相关小说

网友评论

发表评论

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

为您推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