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动的零件。
它们静静地躺着,像一具具等待解剖的尸体。
我只是个执行者。
不思考,不判断,不反抗。
我幻想自己变成了一台机器。
没有痛觉,没有情绪。
只有一条程序,重复动作,永不出错。
可我还是人。
有时候手指一抖,电钻就偏了。
有时候眼睛一花,壳体就装错方向。
一错,就扣钱。
多错几次,就被换下线。
被换下来的工人去哪了?
没人知道。
他们从来不会回来。
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我有时候会想,我要不要也主动消失。
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,换个名字,换个身份。
重新活一次。
但我没钱,也没路。
没有学历,没有技能,没有时间。
只有这双已经磨出老茧的手。
我的心也开始起茧。
我已经很久没感觉到“希望”这两个字了。
太遥远,太不真实。
像小时候听的神话故事,听完就忘了。
我现在能记住的,只有电钻的重量。
壳体的手感,班长的骂声,和工资到账的那一刻。
那一刻很短。
看到账户多了几百块,我会愣一下。
然后立刻计算房租,水电,吃饭,欠款。
剩下的,不够买一个梦。
我从来没说过“我想要什么”。
因为我不敢说。
说了就会想,想了就会痛。
痛了也没用。
没人会听见。
这个厂太大了,声音传不出去。
这个城市太吵了,哭声会被车声掩盖。
我坐在机器前,忽然有点喘不上气。
我摘下口罩,偷吸了一口风。
但风是热的,混着油烟和灰尘。
我咳了一下,嗓子像被砂纸磨过。
赵姐还没回来。
有人说她可能不会回来了。
她的床铺已经被新工人占了。
新工人十八岁,皮肤白白净净。
他问我们:“打这个一个月能拿多少?”
没人回答他。
我们都知道,他很快就不会再问了。
等他开始咳,等他眼里没了光,他就明白了。
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。
看着他怎么学着拿起电钻,怎么被震得手抖。
班长走过来,把他的手按住,说:“稳点,不然你手废了。”
我心里发凉。
我第一次来的时候,也有人这样说。
但现在我的手,已经真的废了。
每次下班,手指都像没骨头。
握不住筷子,拉不开门。
我试过拿一支笔,写不出字。
那一刻,我有点慌。
我怕哪天,我什么都拿不住了。
连生活,也会从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