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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书70,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

程乔 著

武侠仙侠连载

“你别听到啥就瞎学!”紧跟着后面进来的张代强刚好听到自己妹妹在说赵清莲的闲话,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维护。“我是说,她们说的那不是啥好词。”等自己反应过来他跟人家赵清莲根本啥关系都没有,犯不上上赶着维护,才又后知后觉的对妹妹道。“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!”程乔一看到他这个舔狗样子就没什么耐心。在她看来,无论男女,但凡长了颗恋爱脑的,都只配去挖野菜。张代强本就一肚子的委屈,听娘这么说他,当即心如死灰。以前娘从来不说这些话,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,他也不知道要听娘的话。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赵清莲心中的地位,却发现自己娘处处都说得正确。这些年当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,一腔真心错付了。若是自己还这么执迷不悟,娘可能真的会像分二哥一样把自己也给分出去...

主角:程乔王春花   更新:2025-05-08 01:0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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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《穿书70,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》,由网络作家“程乔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你别听到啥就瞎学!”紧跟着后面进来的张代强刚好听到自己妹妹在说赵清莲的闲话,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维护。“我是说,她们说的那不是啥好词。”等自己反应过来他跟人家赵清莲根本啥关系都没有,犯不上上赶着维护,才又后知后觉的对妹妹道。“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!”程乔一看到他这个舔狗样子就没什么耐心。在她看来,无论男女,但凡长了颗恋爱脑的,都只配去挖野菜。张代强本就一肚子的委屈,听娘这么说他,当即心如死灰。以前娘从来不说这些话,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,他也不知道要听娘的话。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赵清莲心中的地位,却发现自己娘处处都说得正确。这些年当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,一腔真心错付了。若是自己还这么执迷不悟,娘可能真的会像分二哥一样把自己也给分出去...

《穿书70,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》精彩片段


“你别听到啥就瞎学!”

紧跟着后面进来的张代强刚好听到自己妹妹在说赵清莲的闲话,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维护。

“我是说,她们说的那不是啥好词。”等自己反应过来他跟人家赵清莲根本啥关系都没有,犯不上上赶着维护,才又后知后觉的对妹妹道。

“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!”

程乔一看到他这个舔狗样子就没什么耐心。

在她看来,无论男女,但凡长了颗恋爱脑的,都只配去挖野菜。

张代强本就一肚子的委屈,听娘这么说他,当即心如死灰。

以前娘从来不说这些话,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,他也不知道要听娘的话。

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赵清莲心中的地位,却发现自己娘处处都说得正确。

这些年当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,一腔真心错付了。

若是自己还这么执迷不悟,娘可能真的会像分二哥一样把自己也给分出去!

“我改了,清莲她,跟钟知青好上了。”

可是哪怕自己已经下定了断得干干净净的决心,但把这话说出来张代强的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。

他双手抱了头,一屁股颓废的坐到了地上。

程乔和张贵枝见他这个样子,互相对视一眼,眼里都透着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新奇。

有瓜?

人生就是一场吃瓜大戏,不是吃别人的,就是吃自己的。

有别人的瓜吃,当然还是先吃别人的。

张贵枝在这一点上跟程乔十分合拍。

两人甚至还很贴心的转了个身,背对着张代强。

只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并不小,保证每一个字都精准的落到他的耳朵里。

张代强就很无语。

特别是他娘,是很会抓重点的,每一句惊呼都恰到好处的抓住他的痛脚。

比如:

“赵清莲众目睽睽之下还挽着钟知青的手?”

“你哥不到黄河心不死,看别人都出双入对了还想上赶着搭讪?”

“什么,你是说,赵清莲说非钟知青不可的时候,你哥就在旁边?”

“……”

张代强起先听到这些话,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
但慢慢的,尴尬被羞耻取代。

再然后也觉得好笑起来。

明明一开始堵得隐隐作痛的胸口,竟然慢慢舒畅了。

能当笑料笑出声来的,又会是多痛苦的事呢?

“赵清莲今天戴的红纱巾,应该是钟知青送她的吧。”

见娘的关注点停留在了红纱巾是怎么来的问题上,张代强也终于回想起那方红纱巾的存在了。

“那钟知青是从沪市来的吗?”

程乔觉得废物有时候还能回收利用一下,想了解赵清莲的事,恐怕非老四张代强不可了。

“不是,就是来自咱们本省的另一个市。”

程乔这才想起来,上山下乡最开始的口号是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。

大城市的知识青年积极响应号召,去的都是贫瘠荒凉的地方。

像前进生产大队这样的平原渔米之乡,是后面政策调整,减少远距离安置来缓解社会矛盾提出就近下放后,知青才越来越多的。

“那不可能!”程乔当即否认。

沪市才是全国的时尚之都,流行前沿,任何时候都一样。

这种质地之轻薄,颜色之鲜亮的纱巾,不大可能出自本省。

她们这里可是内陆的农业大省,一向是贫穷和落后的代名词,她穿过来时都没能翻过身来的那种。

老张家的小院里难得和谐了一些,这一晚苦柚树下有说有笑。

张代国已经躺在了床上,听着窗外的说笑声,恍若又回到了童年时。

那时候娘也是这般爱说笑的,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无趣了呢?

想着想着,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。

张代富则是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就要建新房分出去,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干他就一个头两个大。

旁边还有王春花畅想美好未来的喋喋不休声,一时搅得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得眠。

……

借住在大队书记家的宋队这一晚也睡不着。

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,桌上摆放的纸上画满了来来回回的线条。

其中几个名字上被划了好多圈圈,线头纷乱、繁杂。

他的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无数种可能,却又因种种原因,最后始终串连不到一起。

但他无比肯定一件事。

机械厂的失窃案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小偷盗窃案。

他们的偷窃目标并不仅仅是机械厂的废铜烂铁,而是奔着最新的车轿设计图去的!

而且案件跟这个近郊的生产队也脱不开干系!

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?

宋队的目光在程老太太、赵清莲、赵铁栓、老张头等人的名字上一一掠过。

最后定格在了程老太太这个名字上。

他没有忘记自己就是奔着这位才来的。

她可是老疤出事现场可能的唯一见证人。

而且查得越多越发现,这里面的人和桩桩件件的事,都跟这位老太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在案件中唯一的被害人老张头,正是这位的丈夫。

与机械厂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地道老农,竟然死在了保卫机械厂财产的见义勇为里。

还有今晚戴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红纱巾的赵清莲,就正好是她疼爱的老儿子的追求对象!

宋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,即使赵清莲今晚挽着钟知青高调登场,他还是查到了她与张代强之间的过往。

更巧合的是老太太的小女儿张贵枝,射击天赋惊人……

太多的巧合遇到一起,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!

宋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,把差点烧到他手指的烟屁股丢到地上,用脚尖碾灭猩红。

下了一个决定。

是时候去会会那个老太太了!

对自己成为重案组怀疑对象的程乔毫不知情。

不然她高低得喊一个冤!

跟自己的儿女聊够了八卦,她也终于在竹床上睡了过去。

睡着之前,嘴里还在喃喃自语:以她作为资深扑街网文作者的敏锐直觉,赵清莲的这条红纱巾绝对不简单!

只是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大事呢?那她就不知道了。

而且也不应该是她这个小人物该知道的事。

她要做的是,等把家里这几个糟心的儿子都分出去,安安静静地苟着就好,等几年改革的春风吹满地,她再抓住机遇一飞冲天,当富婆找男模,光点,啥也不干,主打一个有钱任性……

梦里的情景让她口水流了一枕头。

可令程乔万万没想到的是,岁月静好的美梦,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打破了!


被杨真真担心着的张秋芳此时已经坐在了老张家的餐桌上。

她拘束不安的看看桌上的炖鸡,又扫视弟媳妇们的脸色,手中的筷子迟迟举不起来。

这么多年,她早都忘了上桌吃饭是什么滋味了,更不知道桌上还有一道专门为她的到来才炖的鸡,应该做什么表情。

“吃!”这时夹着一大坨鸡腿肉的筷子伸进了她的碗里。

“回到了自己家里,你只管放开了吃!”

清亮的女声客气和善。

自己家?可她还有家吗?张秋芳一阵恍惚。

虽然哭过之后,看着人是清明了一些,但仍然有些呆呆傻傻的。

程乔暗暗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,但她着实没料到第一个对张秋芳表达善意的人竟然会是叶珍秀!

“大姐你太瘦了,都瘦脱相了,这年月还能把人饿得这么瘦,杨家真的不是人!”

“现在乡下都没有饿死的人了,杨家人这么搓磨儿媳妇也不怕别人骂。”

叶珍秀端起了饭碗,自己都还没顾上拔一口,却先给张秋芳夹了块大的好鸡肉。

张代国面上也有愤然之色,但到底什么都没说。

张代富和王春花的目光则一直紧锁在那钵炖鸡上,只等一声开饭令下。

孩子们那桌已经吃上了,个个在争抢那点儿鸡汤。

张代强和张贵枝则全程低着头,不言不语。

程乔全当看不见,自顾自的夹了鸡肉就往嘴里送。

家里散养两年以上的老母鸡,味道的确是快餐店刚满月就出来打工的嫩仔鸡不能比的。

肉质紧实,味道鲜甜。

她感觉自己错误评估了张贵枝的厨艺,有好食材做出来还是很合她的胃口的。

连带着难以下咽的蚕豆饭都好吃了很多。

张秋芳的惨状让老张家的人把注意力全都放到程乔的身上。

自从娘卖了工作后,大家伙都默认娘极有主见,早不是之前泥菩萨一样的性子。

可这回他们似乎全猜错了,一顿饭下来程乔光顾着扒拉饭,一句话都没说。

“代国,咱们家的大姐被人欺负了,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,我看怎么着也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说。”

叶珍秀到底没沉住气,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喊住了自己男人,边打着眼色边说道,实则这番话是说给她这个婆婆听的。

弄清楚什么?

自然是她卖工作到底是不是被骗,委托给杨家还收了人家的票又是怎么回事!

事情就发生在老四张代强的眼皮子底下,他杀了鸡下地就跟哥嫂们通过气了。

回来到现在吃过饭才开口,程乔觉得自己几次立威好歹也算有些成效。

程乔望着她冷哼一声,什么都没说。

这个叶珍秀有点大是大非观,但不多,到底是自私自利占了上风。

不就是跟老四当时一样,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嘛!

可她做事不想解释、懒得解释,也不需要解释。

留下一家子各自打着眉眼官司,可到底没有一个敢追上来讨要说法的。

张秋芳到底是被留下来了,可老张家的屋子都是超员居住的,她很快就被送到了程乔的房间。

回到家后抱着程乔大哭了一场,又感觉到家人们久违的温暖,张秋芳终于活泛了些。

但话还是不多,只是抢着干活。

程乔的屋子本就收拾得非常干净了,但她还是拿着扫帚扫了一遍又一遍。

要不是程乔实在看不过眼,估计地皮都要被她刮起一层。

程乔没有跟人睡一床的习惯,找来了老张头留下的半旧铺盖卷儿,用竹床让张秋芳搭了个临时床铺。

母女两个将就着睡一晚。

屋里多了个人,程乔也不好进出自己的游戏世界。

她躺在床上思忖,张秋芳这个人物本不算小说里的角色,不知道改变她的人生能不能为解锁加速。

程乔虽然急切的想要解锁游戏世界,但她并不打算过多的插手老张家这些人的命运。

她一开始就在心底给自己划好了底线。

她可以煽风点火,也能推波助澜,但绝对不会越过他们替他们做出任何决定。

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因果,路都要自己一步步走出来。谁都不能为别人的人生买单。

她也不会当这样的冤大头!

张秋芳现在过得确实很惨,她可以把她留下来,杀鸡给她补身子,让她吃饱饭。

如果她向她求救,她也可以提供帮助,但在张秋芳自己不自救的情况下,程乔不会说出让她离婚回家这样的话。

夜色笼罩下的乡村,有一种喧闹的恬静。

初夏时节,天气还没有完全燥热起来,但夜间活动的小动物们却早已按捺不住,悄悄然开起了交响乐晚会。

各种吱吱、嘎嘎、呱呱的鸣唱声交织而成的小夜曲,催促着人们快快进入甜美梦乡。

程乔瞪着两只眼,却毫无睡意。

她在这里已经成功入睡两晚,本以为有可能睡不着的会是睡在狭小竹床上的张秋芳。

可她却似乎并不受影响,又或许是回到了多年前的熟悉环境回到亲人身边分外放松。

躺下后连个身都没翻就睡着了,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投进来,将她笼罩在其中,睡相松弛又满足。

程乔努力想忽略另一个人的存在,却仍然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
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,以目前这个身份又能干些什么。

一时间脑海中思绪纷扰,更加难以入睡。

等她好不容易有了困意,隐隐又听到了公鸡报晓打鸣。

此起彼伏的叫声催人早起,一阵盖过一阵的打鸣浪潮还没结束,很快队上出工的口哨声又从村头传过来。

程乔一夜不得好眠的后果就是脾气不好。

可惜这里连提神醒脑的续命咖啡都没有,她的心情变得更差。

冷着一张脸让老张家人人自危,无端的就让人想起抄起竹扫帚撵人的情景。

老二张代富更是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出工下地去了,那次是他婆娘话多引起的,他挨的揍最狠,到现在脸上还有血痂没有脱落。

这么大年纪还被自己老娘追着打,在队上都传成笑话了。

程乔出房间的时候,大妞几个孩子已经做完家务打好猪草,她们真的上学了。

中途插班的学费还没有交,但她们都选择轻手轻脚的从程乔的窗前过,一句都没提起。

她们很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上学机会,把奶奶问恼了不让再去可怎么办?

程乔只当全看不见,喝了碗蚕豆粥之后,就见一大早去老张头坟头又哭了一回的张秋芳回来了。

眼睛还红肿着,嘴巴却活泛起来了。

“娘,我本该昨天就回去的,在家住了一夜,那头还不知道忙乱成什么样子,早饭也吃过了,我这就回去。”

“是我不孝顺,爹去了我也没回,珍秀都跟我说了,可那天我是真的没得到消息……”

说着说着,她的泪叭叭又要往下掉。


赵清莲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只对钟知青一个人好的话,像一柄尖刀,深深的扎透了张代强自欺欺人的想法。

他根本就不满足赵清莲拿自己当哥哥,他一直想得到的,就是她只对他一个人好。
......

程乔的话说得义正言辞,可心里其实没底。

她送走宋队之后,溜溜达达地就朝大舌头家走去。

要说打听整个生产队八卦消息的最佳人选,那就非大舌头不可了。

可程乔还没到达目的地,就远远的见村东头的香椿树下围了一圈的人。

情报啊,她现在急需的就是情报。

程乔连大舌头家都顾不上去了,直接拐向了村东头。

“程婶儿来了!”

见到她来,人群里突然有人报信。

刚刚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,一个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望向程乔都神色讪讪的。

程乔秒懂。

就是正聊着八卦,正好八卦的主人出现还被抓了个现形呗。

“没事,你们继续,刚说到哪里了我也听听?”

程乔只以为她们在说自家分家的事,张代富住回老丈人家跟入赘似的。

这不得霸个大队的热搜榜?

却不想大舌头看到她两眼放光。

“程婶儿,刚才金癞子上你家娶贵枝了?”

一想到金癞子叫自己娘的事,程乔的心里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,好一阵恶心!

“你看你看,我都不说了偏你让问。”大舌头一脸无辜。

“你咋这么快就知道了?”

程乔就有些闹不明白了。

一大清早的事,当时她怼周昌兰的时候还暗暗遗憾,她都发挥得那么好了,可没人旁观。

却不想这些人还真的消息灵通得可怕,这么快消息就传扬出来了。

“嗐~这不我刚才抽空回家上个茅房,正好遇到金癞子跟你弟媳周婆子撕巴,说退五百彩礼啥的。”

大舌头见程乔真没有恼她的意思,这才又绘声绘色的把她上工偷懒看到的说给大家听。

程乔当时和张代富一起,拿大扫帚将人一通乱轰,轰出去后宋队就来了。

一来就给她‘惊心动魄’的一击,现在还得忙着自证清白。

金癞子的后续她还真没空去看。

“啥?五百彩礼?”一字不落的听完全部过程,程乔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。

“拿我家闺女卖钱,还狮子开大口,周婆子她怎么敢的?”

“程婶儿,金癞子说是娶贵枝,彩礼钱却给了周婆子?”

有队上年轻些的媳妇不明所以的问道。

“是的是的,老张家的事情有些特殊。”还不等程乔回答,就有老人好心的解释道:“以前老张头还在的时候,家里孩子的婚嫁全都委托给了他弟媳妇。”

听了这话,在场所有人看向程乔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。

“程婶儿,如今老张头也不在了,我看你也是心疼闺女的,自己还是要立起来,贵枝多水灵的丫头啊,怎能嫁给金癞子呢?”

大舌头跟程乔有过一起吃瓜的经历,感情自觉比别人亲厚,一个常年说人八卦的人,竟然也试着语重心长的给人提建议了。

“是呢,早年我信任老头子不会害自己的闺女,却不想周婆子不是人,把我家秋芳推进杨家那个火坑……”

已经慢慢完成身份转变的程乔眼泪说来就来,当即眼眶一红,将自己真心错付,信任喂了狗的后悔之情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
当即收割了一大波乡邻的同情心,再想着周婆子又介绍金癞子给贵枝,当即有不少打抱不平的直骂周昌兰不是人。

另外还有几个队上的老人跟大舌头一起互相对视,一副欲言又止,脸上都是憋得十分难受的表情。

“大舌头,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,婶儿我还受得住!”

“咳,咳~!”

得到大舌头赶人的信号,所有聊八卦的人全都识趣的离去。

聊八卦聊到大家一起开诚布公就没什么意思了,八卦的精髓在于总结语: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,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!

每一次传播到最后不加这么一句,实在没有灵魂。

“什么?”见人都走光了,程乔才很上道的追问。

“婶儿,这也就是看着你蒙在鼓里这么多年,那周婆子实在太欺负人,我大舌头看不过眼才想告诉你!”

“你家老张头,跟她一直都有一腿!”

“咳咳!”跟大舌头赶人不同,程乔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。

不是,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的吗?

“我说的是真的!不然你以为你家那个老鬼老头为什么把家里的事都托付给她?就连儿女的亲事,全都不经过你这个当娘的,而是由婶娘代办?”

大舌头还以为程乔不信她的话。

“周婆子现在老了都不消停,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,大家早就看她不顺眼了,你不知道她年轻那会儿咱们队上不知多少男的跟她不清不楚呢!”

“别人不说,就是咱们队的队长赵铁栓,到现在跟她都还没断!”

为了证明自己的是真的,她连举例说明都用上了。
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
“跟铁铁栓?说说!”

“我就知道你不信!这事儿全队的人都知道,也就你没伤着头之前一直像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,只知道干活啥也不关心!”

大舌头不愧是大舌头,有了程乔的捧场,两人在香椿树下坐定,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。

从周昌兰和赵铁栓的亲朋和好友,再到两人的相识到相知,事无巨细全都说得有声有色。

程乔很怀疑大舌头是不是一直跟踪着这两人。

她就差没脱口而出向大舌头打听他们俩是不是间谍了。

“你是说,周昌兰家的娟子嫁进城里,就是赵铁栓给牵的线做的媒?”

“那赵铁栓有城里的亲戚?”

听了一脑子有的没有,程乔还是能精准的抓住重点。

昨晚听说赵清莲靠一方红色的纱巾大出风头之后,程乔的直觉就告诉她,他们队的这个赵铁栓小队长不简单。

但当时她只是一种感觉,找不到任何支撑的理由。

现在听了大舌头分享的八卦,她的脑子豁然开朗!

那就没错了。

知道周昌兰的一些风流韵事之后,程乔就一直在想怎么还击她。

但现在她却突然没有丝毫报复之心了。

答案已经明显成这样,她还有报复的必要吗?

只能说周昌兰能作,已经把自己给作死了!
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程乔跟大舌头分开之后直接去了张本初家。


叶珍秀根本就没想留冯小薇吃晚饭,听她这么说正中下怀。

“那不好意思啊冯同志,娘饿了,我们就先开饭了啊。”

张贵枝倒是欲言又止。

她最清楚自己娘以前对冯小薇的看重,生怕这个城里的姑娘看不上三哥,事事小心翼翼的。

可自从娘伤了头,忘了一些事,说话做事全都不一样了,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提醒一下。

但想到二嫂几次三番被娘怼到无话可说的样子,她还是乖乖闭上了嘴。

她记得自己上次已经跟娘说过冯小薇的事,恐怕娘现在这样做自有深意。

只是她看向摇头拒绝的冯小薇,颇替她遗憾。

从城里过来可得花不短的时间,就算刚吃就过来也消食了,自家的吃食现在真心不错,特别是双抢临近,娘特地交代家里要吃荤腥养足精神。

今天大嫂做的拿手好菜可是软糯可口的红烧肉!

冯小薇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错过什么。

她其实肚子还饿着,但既然好面子的拒绝了,自然也不好往人家的饭桌上看。

她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院外等着。

内心却把老张家的每一个人都记在了小本本上。

今天这些人对她所做的事,所说的话,她都得让他们将来成倍、百倍的后悔!

不过,她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。

随着老张家的饭菜陆续端上桌,香味儿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,慢慢的牵着了她的鼻子!

怎么可能!

她好像味到的是肉香味儿?

这不年不节的,乡下人家竟然都能吃上肉了吗?

不,绝对不可能。

一定是自己肚子饿出的幻觉!

或许,或许这家做饭的多少还有点儿手艺。

冯小薇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。

她中午吃过食堂过来的,现在都到了晚饭的饭点了。

更何况她嫌今天茶馆食堂的饭菜不好吃,只吃了点儿糕饼。

她带着拿下老张家所有人的信心请假过来,根本就没想过会惨到连饭都混不上一顿的程度。

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狠话已经放出去了,哪怕肚子再饿,她冯小薇都不可能向这些人低声下气。

冯小薇一个劲儿的说服自己。

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心理暗示能解决的。

比如饿肚子。

“咕~”

随着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噜声,她已经分辨不出是肚子太饿,还是饭菜太香了。

她越来越觉得今天老张家的饭桌上绝对有肉!

“嗯,大嫂做的红烧肉是越来越好吃了!”

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,张代民他弟弟竟然一边吧唧嘴一边点评!

有肉!

还是红烧肉!

骗鬼呢?

冯小薇撇了撇嘴,十分不屑。

这些人太坏了,分明故意馋她呢!

只是说谎也要说点像样的,这种一眼假就不要想骗人了。

这些人知道红烧肉是什么做的吗,这么敢说?

她家住在城里,家里还有三个正式工人,每个月也才敢吃两次肉,而且每次她妈都会把肉片切得薄如蝉翼,炒出满屋的肉香让左邻右舍全都闻到味儿之后,再放入大半锅的辣椒、土豆、或者豆角之类的辅菜。

总之当季什么菜多就放什么菜,一起做出一大锅来,让家里每个人都能沾点荤腥就算了。

红烧肉?

真材实料的三层五花,两斤都不够一顿造的,日子不过了?

过年的时候能摆一碗出来当看菜,都已经是相当殷实的人家!

虽然越想越觉得老张家的饭桌上不可能出现红烧肉,但好奇心就像是在冯小薇的心里生了根还发了芽。

不看一眼,不求证一下,有猫爪子挠一样心痒难耐。

毕竟那味儿是真的太香了!

她一点一点的移动身子,先用眼角的余光瞄过去。

见满桌的人注意力都在饭菜上,她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
正想光明正大地去看,然后,目光就落到了一大坨油光放亮的肉上!

真有是红烧肉!

冯小薇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。

有肉吃其实脸要不要也无所谓的。

“其实……”

“咦,小冯同志怎么还在这里?”
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。

程乔洪亮的嗓门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冯小薇明显中气不足的呢喃。

然后所有人都望了过去。

看到的,就是她眼巴巴盯着程乔筷子上的肉块,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。

冯小薇回过神来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她生得漂亮,从小到大还没谁给她吃过这样的瘪!

“婶儿,我不是说了代民哥让我过来跟您商量婚期的吗?”

冯小薇生气了,语气也提高了几分。

她现在恨惨了程乔这个死婆子。

话都不让她说完,还搞得像是才发现她在这里一样!

猪鼻子里插葱,装象都没有你这么能装的!

“咦,我不是也说让你们自己看着办的?”

程乔也一点不惯着她。

“眼看就要天黑了,小冯同志你今天不回城里有住的地方了吗?”

“毕竟你跟代民还只是处对象,要是住在我家被人说闲话就不好了。”

程乔这话一出,她就听到了漂亮姑娘磨牙的声音。

冯小薇只觉得自己此时灰头土脸。

如果这个未来婆婆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杀杀锐气的话,算是她已经做到了!

可她冯小薇也不是泥捏的!

“婚姻大事,哪能儿戏?既然婶儿对我不满意,那这门亲事就算了吧。”

她就不信了,张代民是不要她这个媳妇儿还是不要他那个不讲理的娘!

“小冯同志啊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”

“现在是新时代了,不兴包办婚姻要恋爱自由,你跟张代国不是早已经商量好了吗?结还是不结通知我一声就好了,算不算的也跟我说不着啊。”

程乔两手一摊,无比的赖皮。

但她眼看着冯小薇怒气冲冲地冲出去的背影,还是对张代国和张代强交代一声。

“去找你本初哥,跟大队借拖拉车送一下,别路上出了什么事赖咱们家。”

小心驶得万年船,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时代,凡事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。

程乔才刚吩咐下去,看着叶珍秀几个收拾碗筷,就听大毛喊她。

“奶,有人找!”


“清莲清清白白的好姑娘,钱知青你凭什么给她泼脏水?”

张代强这个愣头青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,跟赵清莲打架的人是对面的钱知青。

当即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赵清莲护在身后冲钱知青怒吼,大有一副要替赵清莲讨回公道的架势。

程乔慢悠悠吃完了手里的瓜子,这才晃了过去。

“老四,这个点你不在地里干活挣工分跑这里来干啥?”

正对着钱知青一顿咆哮式输出的张代强听到他娘的声音猛的回头,就对上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。

如果是往常,他丝毫不以为意,但前天被娘拿着竹扫帚满院子追打的记忆还深刻,一时有些无措。

“娘,你,你怎么来了。”

“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是属狗的啊!”她瞪了他一眼小声道: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!”

转头就拉住了赵清莲的手,“哟,清莲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
“不是说钟知青和钱知青都要去领证了吗,怎么吵架还把你掺和进来了?”

赵清莲也是病急乱投医,见这么多人围观着都没有人上前来帮忙,这会儿见程乔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,顿时委屈得不行。

“呜呜~是她冤枉我,婶儿,我真的跟钟知青一点关系都没有!”

赵清莲的身形在一众营养缺乏而干扁瘦削的村民中,显得分外婀娜,这时候拉着程乔哭诉,肩头耸动语带呜咽,连胸前的饱满都轻轻颤动,吸引了无数扫视过来的目光。

她虽然是乡下丫头,但有她爹关照,鲜少顶着大太阳出工,干的都是轻松活计,一脸鹅蛋脸比钱知青这个城里来的还要白净几分。

刚才两人撕扯一阵,头发松散下来正好将脸上的巴掌印半遮半掩,带了泪的眼里波光潋滟,那样子真真是我见犹怜!

赵清莲和张贵枝是前进生产大队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,只不过两人的美各有千秋。

比起张贵枝夏日般的纯净之美,赵清莲则更像一枝馥郁的玫瑰,浓烈而火热。

唉,总之,有感情纠葛的角色,长相都不差!

程乔摸了摸自己现在皱纹丛生的干瘪老脸,欲哭无泪。

“今天……”

“哦,你跟钟知青没有关系,那跟我家老四又是什么关系呢?”

赵清莲还欲再狡辩,程乔忙打断了话头,可没心情听她在这里茶言茶语地讲故事,左右不过暧昧那么点事儿,听着也没劲。

她这话一出,张代强立马瞪大了眼。

他错怪他娘了?

原来娘不是来骂他的而是来帮他的?

同时他也忙低下头,不敢看赵清莲一眼,但一双耳朵却支愣了起来,生怕错过她说的话。

程乔冷眼旁观着,瞧着张老四这没出息的样子,很想甩手走人。

要不是为了解锁自己的游戏世界,她才懒得管他的破事。

现在她就是逼着赵清莲给他一个准信儿,别像原剧情里那样,一辈子吊着这只舔狗!

“婶,婶儿,我对张四哥,就像对自己的哥哥啊,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,我们关系一向很好。”

赵清莲暗恨,队上那么多喜欢她的人,为什么站出来的偏偏是张老四这个蠢货!

而且还正好被他娘给看到了。

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有一把子力气,能帮她干不少活的份上,她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。

这话让程乔听得只想鼓掌。

怪不得她母胎单身,连男朋友都没找到一个,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水平!

一句撇清关系的话都能说得九曲十八弯的,把旁边的张代强勾得心花怒放。

果不其然,扭头就见张代强一张黝黑的脸都红成了猪肝色!

“哦,既然你们的关系很好,那你是在跟我家老四处对象吗?”

程乔翻了个白眼,可不会给她模棱两可的机会,又紧跟着追问。

赵清莲心里怄得要死,这话若是平日里张代强的娘敢这么问她,她非得让她娘上门去骂个三天三夜不可。

跟张代强的名字挨在一起都让她浑身难受,她怎么可能跟那么一个五大三粗还没有脑子的家伙处对象?

“婶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我跟张四哥就是兄妹一样的关系啊,怎么可能处对象呢?”

赵清莲只失态了一瞬,很快又故作惊讶的反问回来。

张代强本就竖着耳朵听,生怕错过赵清莲所说的每一个字,听到他娘问赵清莲是不是跟他处对象时,他的心脏不可控的猛烈跳动起来。

好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。

可——

下一秒,赵清莲的话又如同一盆冬日里的雪水,浇了他一个透心凉!

但合格舔狗的觉悟还在苦苦支撑着他,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洗脑。

她,是信任他的,她拿他当哥哥,那么他就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……

程乔对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,只能暗叹口气,这狗脑子是不能要了!

“哦,你跟我家老四也不是处对象啊!那现在钱知青说她对象跟你不清不楚,你这也没个正经对象的,算不算误会你们那可要好好掰扯掰扯了。”

她转身对钱知青摆了个请的手式,另一只手拎起张代强的耳朵,“虽然咱们是一个生产队的,但帮理不帮亲,况且知青同志下乡来支援农村建设也不是外人,你一个不清楚情况的跟着瞎掺和啥?还不快给老娘出工去!”

程乔用了十成的力气,纵使张代强是个年富力壮的汉子,在自己娘的手下也丝毫反抗不得,一路被揪得嗷嗷直叫。

钱知青在张家母子过来时,一度是有些怯意的。

毕竟人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。

但人家很明事理,根本没有偏袒拉偏架就走了,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作占理的优越感,气焰更高,又一把薅住了赵清莲的头发。

围观的众人本以为没什么热闹可看了,刚准备散去见又闹起来,忙又围拢过来。

赵清莲勾搭的人不少,队上谁家有男娃的不暗自生气?

谁也不想自己生养的儿子还没孝敬自己什么,却一天到晚跑不相干的人家里去献殷勤。

偏赵清莲她爹是生产队的队长,队上的人还不好得罪。

这回又是她在外面勾勾搭搭,还被人给抓了现形挨打,可不是解气吗!

“痛痛痛~娘,能不能放手!”

已经远离的张代强时不时想扭头回望,可耳朵还在程乔手里,痛得他嘴里哀嚎不停。

“你还知道痛啊,人家可是明明白白说了,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处对象,死心了没?”

程乔很没好气的问道。

“谁说我要跟她处对象了?那不是,那不是都一个队上的,怎么能看她一个女的被人欺负嘛!”

张代强又想起了刚才赵清莲的话,内心也很不是滋味,但嘴巴却硬得很。

“哼,全队多少人就你急公好义啊?你自家姐妹被人欺负你也会这么积极地帮忙吗?”

“那当然!”为了能解救自己的耳朵,张代强回答得特别干脆。

“程奶奶,有客人!”

程乔还想帮张代强长长记性,这时一个扎着两个冲天牛角辫的小娃娃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,一见她就急急的开口。


程乔的手被张秋芳握住,像被两只大钳子钳住一般,紧得生痛。

她都不明白,明明瘦得弱不禁风的一个人,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!

“我还有办法吗?”

张秋芳眼巴巴的望着她娘,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。

程乔张了张嘴又闭拢。

到站了。

她把张秋芳拖下车,才发现她已经情绪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。

下车后身子甚至站立不稳,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。

“娘,你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救救真真?”

“求你救救她!”

她不能让她的女儿离开她到遥远的地方去!

这几年城里到处都在说知青下乡的事,早些年还好,都说广阔天地大有所为,但现在却不是东家的闺女嫁给了乡下男人回不来了,就是西家的儿子回来又黑又瘦病病歪歪。

她一直在说服自己,她只生了真真这一个孩子,且孩子年纪小,还是农业户口下乡轮不到她。

但她只是无能为力选择麻木而已,并不是真的傻子。

去年起,大嫂就在为她大儿子免于下乡东奔西走,目光甚至时不时地扫向自己的女儿。

那目光里暗含的意味,任谁都瞧得明白。

虽然她二房只有杨真真这一棵独苗,但架不住她在杨家当不了家做不了主。

说不,谁听啊?

而且在杨家人的眼里,杨真真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,还是个没有粮本的拖油瓶,拿什么跟大嫂的儿子比!

她一直都明白,自己女儿早晚都会是大房兄弟下乡的替代品。

可她也没有办法,没人当面说起这件事时,她还能装聋作哑,假装不这事不存在。

现在娘把她的这层伪装戳破了,露出里面斑斑血肉,令她痛苦不已。

而且这次大嫂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工作,也没能如愿以偿,不出意外的话,她的大儿子下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。

可她会乖乖就范吗?会不会立马就让真真代替下乡?

张秋芳越想越急,越急越怕。

“娘,我不想回杨家了,我不回杨家了,在那里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,救救我,救救我的真真,不能让她小小年纪就下乡去……”

张秋芳死死的抱住程乔的腿,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救命的稻草。

这根稻草能不能真的救她都已经不重了要,她只想尽自己所能的抓住点什么。

程乔叹了口气。

可怜母亲的一片爱女之心啊!

就张秋芳这副被熬得油尽灯枯的样子,任谁都能看出她不能再回杨家了,可没提到她女儿的处境之前,她连苦都没说一声。

直到知道女儿危险才崩溃大哭起来。

“不回,好,咱不回!”

程乔不知道这时候跟这个可怜的女人说点什么,只能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。

等她哭了好一会儿,才把她拉起来,“你不回城里杨家,那就只能回到娘家来跟大家伙儿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,你愿不愿意?”

“跟你男人离了婚,可能有人指指点点,你怕不怕?”

“在家里跟你兄弟、兄弟媳妇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,说些酸言酸语的话给你气受,你会不会后悔?”

程乔同样沉吟了那一会儿,才终于列出张秋芳回到娘家有可能受到的对待,算是提前给打个预防针。

“我行的,娘,我在杨家比在娘家做姑娘时苦得多,累得多,气受得更多!”

“别说只有这些,就算是要用我的命来救真真我也愿意的!”

“那行,别哭哭啼啼了,这事要趁早,现在就跟我去书记家,你要配合和,我说你应……”

“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,知道了吗?”

“嗯,知道了娘。”

程乔其实在开口问张秋芳还要不要回杨家继续过日子的时候,心中就有了计较。

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,家也不回了,她拉起张秋芳直接朝张本初家而去。

此时正逢中午下工,所有人都回到了家里。

才到张本初家门口,程乔就拧了张秋芳一把,她本就滴滴嗒嗒掉着泪,得到示意后立马变成了号啕大哭!

“咋的了这是?”不少人伸出头来观望。

一见到程乔,大家立马就想到了正哭的是谁了。

老张头家的这个大女儿,嫁进城里好多年都没有回过娘家了,正巧听说昨儿个回来,这就哭着上了书记家的门,铁定有大事发生!

程乔带着张秋芳故意磨磨蹭蹭的,等身边慢慢围拢了一批人,这才来到张本初家里。

一进门她就大叫:“本初,翠芬,你们妹子叫人给欺负得好惨啊!”

“婶子你慢慢说!”

张本初一看到程乔就本能的皱起了眉头。

但再看到瘦得不成人样的张秋芳,眉头皱得更紧!

“你老叔造下的孽,当初死活要给秋芳说那样的一门亲!你们看看,这活得还有个人样子吗?”

从控诉老张头开始打开话匣子,程乔将张秋芳在杨家过的苦日子一五一十地细数起来。

她说前半句,让张秋芳接下半句,几乎是将现场给重现了出来。

本来大家看到张秋芳的样子,心中都对杨家的作派起了愤慨之心,再加上声情并茂将一件件琐事重现,同是乡下人很快就情绪共鸣站在了张秋芳这一边。

“本初,婶儿就求求你,不论是看在本家兄妹的份上,还是前进生产大队队员的份上,请你帮帮我家秋芳吧。”

“她女儿还那么小,可杨家人为了不让长孙下乡,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!那么小的孩子下了乡还有什么活路?”

“他们这是要把秋芳母女往死路上逼啊!”

“婶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女儿被折磨死啊,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……”

“难道现在才知道我家秋芳不是城里人没有粮本?当初不也是他们自己要娶的吗?”

“咱们不过是投胎投在了乡下,比他们城里人是少了啥吗?为什么就要被瞧不起,好好的人嫁过去就要受到这样的折磨?”

“杨家有什么了不起,咱们不要他了!咱们就要离婚!”

程乔每说一句话,现场的气氛就更愤怒一分,等她说到离婚的时候,气氛更是达到了顶峰。

“离!一定要离!”

“城里人又怎么样?吃的还不是咱们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粮?”

“书记,不管怎样,咱们生产大队的人,可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!”

“……”

程乔见目的达到,忙冲大家拱手行礼:“谢谢大家,我代我家秋芳谢谢大家!”

“只是杨家人多势众,要离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……”

“代国娘你怕啥?秋芳好歹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,队上都是她的叔伯兄弟,他们杨家人多还是咱们队上人多?”

“对,对,一起去,就不信还讨不回一个说法!”

“书记你发个话,正好早稻已经插完,收油菜还能等等,今天下午就去帮秋芳把这事儿给办了?”


程乔三人在百货公司并没有呆多长的时间,出来后仍然未到吃中午饭的时候。

程乔本还想在城里觅食,但张秋芳仿佛一只惊弓之鸟,见她花钱会被吓得小命都不保的样子只能作罢。

再加上两人手里拎着不少的布,走在街上还挺招眼,程乔只得放弃。

只是,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,程乔就觉察到了不对劲。

她们被人盯上了!

程乔有秘密,到城里逛街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偏僻的地方。

此时她跟张秋芳抄近路,两人正行走在酒厂仓库的巷子里中段。

巷子很窄,都不能两人并排通行,两边又是砌得高高的围墙。

就连围墙的那一边,也是酒厂存放酒水的库房,平常都很少人来往。

有人跟踪她们到这里,明显来者不善!

从眼角的余光里,她已经打量清楚了来人。

那人头戴一顶破了边的草帽,虽然遮住了大半的脸,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年富力壮的年轻男人。

他一只空着的手放在身前,另一只手却反背在身后,好像手里有东西。

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跟踪她们的,但明显这时候已经沉不住气准备动手了!

程乔暗自打量了下自己和张秋芳的身体,都是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的纸片人,体力的悬殊不敢让她存任何侥幸的心理。

打不过,跑不掉,呼救也不一定能喊到人,甚至还可能激怒那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。

怎么办?

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舍财保命!

乖乖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如数奉上。

可是看看自己身上褴褛的厚重土布衣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弄到布票,现在到手的布就这么拱手让人,她实在不甘心!

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票啊,像杨家这样的冤大头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。

突然,程乔的目光一闪!

巷道的围墙上油漆写着的‘厕所’两个字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。

旁边的围墙正好有一个缺口。

她探头朝里张望了下,是一条拐了弯的更窄的小路。

她忙拉了拉张秋芳,“我去上个厕所,你去巷子外面等我。”

随着她们两人站定,身后的人也停住了脚步。

程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。

“娘你去吧,把东西全给我,我就在这里等你。”张秋芳对她们的险境毫无察觉。

“哎呀,要你等个啥?你又不熟路,出去了赶紧找个人问问到哪里坐车回家,东西我拿着,你快去吧!”

程乔心里急,直接一把把她推开,自己把她手里的布全都抱了过来。

张秋芳不明白娘上个厕所为什么要拿上所有的东西,但习惯了听别人说话的她,还是在她娘的怒视之下快步离开去问路了。

身后跟踪的人仍然还在。

程乔微微松了口气,这才抱起所有的布拐进了旁边的小路。

进去之后,她还扭头回望了一下,那个男人果然慢悠悠的跟过来了!

程乔忙往里冲,转过弯小路就到了尽头,尽头就是一个小小的简易厕所。

修建得并不正规,反倒像是看守库房的人临时搭建起来的。

这是一条死路。

程乔在看到厕所的时候就已经闪身进了自己的游戏世界。

她把张秋芳支开,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游戏世界方便脱身。

她刚在游戏世界站稳脚步,就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。

“咦,人呢?”

紧接着就听到粗犷的惊奇男声。

哪怕程乔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,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。

“要是在里面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。”

她在心里默念。

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!

程乔只觉得陡地一亮。

她转身就看到身后开了一道光幕窗子,透过窗子,正好看到跟踪她们的那个男人提着一根木棒正朝厕所里张望!

好险!

要是她进游戏世界再晚一点点,就被那人抓个正着了。

她能看见外面的人,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,却不确定自己在里面的动静能不能传到外面去,程乔仍然不敢放松警惕。

把手里的布放下后,小心翼翼地一屁股坐到地上。

等,等那人找不到人自动离开。

程乔这才有空看看自己的游戏世界,结果发现张秋芳回娘家后到现在,地盘都没有任何解锁。

但刚才她默念的念头却一下成真。

难不成解锁哪里还能随她的心意?

程乔一边忐忑的等待,一边想些有的没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。

她现在这种隐身在坏人头顶的感觉着实不妙,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“他娘的,邪门了!”

“眼睁睁看着那婆子进的厕所,为什么没人了呢?难道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?”

那人找不着程乔,骂骂咧咧自言自语,转了好几个圈却仍然没有放弃。

他转动着手上的木棒,突然身子往墙上一靠:“老子不信大活人能不见,铁定是她发现老子了,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里。”

“老子看到你了,不出来是吧,那老子就等着你,看你能在厕所里熬多久!”

程乔只觉得天雷滚滚,怎么遇到个劫道儿的还是个死脑筋呢?

可她等不起啊!

张秋芳才被她支走,要是久等不到她,保不齐会折回来找人!

程乔急得团团转。

现在已经不是几尺布的事了,她更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!

干脆一不做二不休!

危急时刻,连胆子都大了起来。

程乔从杂货组里拿出一口铁锅在手里掂了掂,这重量杀人不至于,但出其不意的话敲中后脑勺把人打晕还是可以的。

正当她下定决心时,外面那人换了个姿势,刚好将后脑勺转了过来。

说时迟那时快!

程乔出来的瞬间就用尽全力挥动了铁锅。

“砰!”

“噗~”

两声声响几乎是同时响起。

男人的后脑受到重击,整个身体不可控的扑倒在地!

程乔还欲再敲,可等了一会儿地上的人也没再有动静。

这人,会不会死了啊?

不管了不管了!

程乔忙把锅扔回游戏世界,自己抱了布掉头就跑。

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,程乔觉得自己上学体测那会儿百米冲刺都没有这个速度。

着实有点儿超出这副身子的极限了。

她一气儿冲向巷口,连头都没敢回。

终于,前面的光亮越来越大,巷子终于要到尽头了!

可程乔还来不及欢喜,突然巷口被一道人影挡住。

晕,要撞上了啊!

她想刹车,可已经跑出惯性的双腿有点不听使唤。

程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,她不敢想在这狭小的巷道里,全力冲刺的她撞到人会是什么下场。

老胳膊老腿……

程乔不敢想象那个画面,害怕得把眼睛都闭上了。


国营饭店里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程乔放在心上。

也顾不上。

她忘了买饭盒,点了满桌的菜吃不完也没法打包带走。

哪怕是强撑着一塞再塞,到最后仍然有剩,与周遭一众菜盘子像被狗舔过一样闪闪发光形成强烈对比,她又高调了一把。

扶着墙进来,扶着墙出去,被人注目了两回。

两回啊!

这对于一个死宅来说,跟凌迟也没什么区别了。

“……看着就是个乡下婆子,咋那么舍得呢?”

“啧啧,吃了这一顿,往后日子不过了?”

程乔出门的时候,还隐隐听到对她的议论。

哼,这些人啊,还是太年轻了啊!

想当年,姐吃肉那是吃一块扔一块……

“嘶~秋芳?不就是原主那个嫁到城里,与娘家再无往来的大女儿吗?”

程乔坐上回村的中巴车之后,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。

但也就是想起来而已,内心毫无波澜。

原主养的那一群混蛋玩意儿,她是一个都不想理,爱咋地咋地吧。

为了自己耳根子清静,也为了自己的城主之梦早日实现,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。

程乔在摇摇晃晃的车上,一边剔牙一边思考接下来要干的大事。

她进村时大队已经收工了,田间地头没人,只留下一行行刚插好不久的早稻秧苗像无边无际的旗帜,伸展着碧绿的叶片在风中猎猎招展。

油菜地已经黄了等着收割,大片大片金黄狭长的豆荚构成了丰收的景象。

要是细看的话,能在金黄的底下看到已经开始茁壮成长的棉花苗。

村子里已经炊烟袅袅,能听到孩子撒欢洒下银铃一般的笑声。

站着不腰痛的城里人下了乡,看到的是风景和情怀,真真切切生活在乡下的农民,满眼只有干不完的活儿。

角色转换之后,程乔的心情也全然不同了。

她以前就畅想过等自己老了就回乡下,建一方小院,养猫养狗,种花种菜,逍遥度日。

如今她真的成了乡下一老太,却又着实高兴不起来。

这时候乡下种地机械化程度极低,所有劳作都需要肩挑背扛。

下地挣工分,她是挣不了一点!

她可不想像原主那样,被一群混蛋玩意儿压榨完最后的价值,然后被一脚踢开。

划清界线,一定要划清界线!

程乔进了村没往家走,而是直奔大队书记家。

前进生产大队辖下一共十个村民小队,按理说一般的矛盾都由小队的队长调解、解决。

但张家所在的三队生产队队长赵铁栓,正是赵清莲的爹。

一想到那又是一个觊觎张家机械厂工作指标的人,程乔一点都不想跟那样的人家打交道。

再说大队书记张本初还是刚死的老张头的本家侄子,原主跟张本初的老婆严翠芬也有些交情,严翠芬见了她还得叫她一声二婶,所以宁愿舍近求远。

将主持公道的事托付给张本初。

这时候村干部的家与普通农户没有什么区别,全都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,住几间土坯房。

程乔顶着一头纱布过去,还没进书记家的院子,就被眼尖的严翠芬给发现了。

“哟,二婶,你这是咋了?”

严翠芬刚下工回来,正帮着儿媳妇打下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,见到程乔的样子吓了一跳,忙放下手里的簸箕急急迎了出来。

“翠芬!”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。

程乔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,顿时眼泪夺眶而出!

嘶~手下重了,太痛!

“都说家丑不外扬,翠芬你和本初也不是外人,我这真是走投无路了,来请你们帮我主持公道。”

等程乔将家里兄弟打架,将她摔得头破血流的事绘声绘色的说出来,严翠芬当即柳眉倒竖。

“反了天了!咱们前进生产队还从来没有闹出亲生儿子打老娘的事!二婶你就是平常太宠孩子了,才将那些没心肝的宠得无法无天。”

“二叔这才走了多久啊,这些孩子们就这么待你,今后还指靠得上谁?”

“你来我家算是来对了,这就让当家的跟你回去。咱可说好了啊,这回你一定要硬起心肠来,你那些儿子儿媳全都不是省油的灯,你得自己立起来!”

程乔眼泪汪汪,一个劲儿的点头。

严翠芬说的还真都是好话。

程乔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,当真为她掬一把同情泪。

原主性格太软了,成天就只知道上工、干活,任劳任怨的像头老黄牛。

年轻的时候受婆婆、妯娌的气,老了还受儿子、儿媳妇的欺负。

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。

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:忍忍吧,女人百岁都要一个娘家,谁让他们是哥哥嫂子呢?

张贵枝这个恶毒女配的黑化,可以说程婆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!

她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受气包,还想让女儿也跟她一样当受气包。

忍?

程乔可忍不了一点!

张本初被严翠芬打发出来跟程乔一起去张家的路上,他的内心是抗拒的。

清官难断家务事。

更何况还是他这个拧不清的本家二婶家的家务事。

以前张二叔在的时候还好点,可自从二叔出事,这个二婶光知道哭,安排后事那是一点章程都没有。

两个儿媳妇又各有盘算,那勾心斗角都摆到明面上来了,张二叔的身后事差点都办不下去,队上谁见了不唏嘘!

当时他也是站出来主持过的,可惜这位二婶拧不清,还帮子女说好话和稀泥,弄得他里外不是人。

今天要不是看在她头上有伤的份上,还真不想管。

他这不是怕不管当真弄出人命,他这个大队书记也会跟着吃挂落,划不来嘛。

“我跟你去一趟倒没什么,我就问问你,到底想怎么做?”

见程乔一路呜呜咽咽的,张本初的那点儿耐心全都被消磨光了。

“分家。”

程乔正等着呢,自然张口就来。

可这话却把张本初听愣住了。

这个二婶啊,真的让人头痛!

“二婶你就随便说说的是吧?”

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?

他之前还怕她请了自己去,见了儿女又心软求情,生怕得罪了儿子儿媳,结果老实人闷声放大招。

可这现实吗?

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没成亲呢!

受害人自己都拧不清,他主持个啥啊?

就不应该听家里老娘们儿的!

他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?


“难道我真的被骗了?”程乔装模作样,一副很困惑的样子,“那再去找他能补些钱票回来吗?”

并且适时的露出贪婪的表情。

有戏!

杨大嫂看到程乔终于有了动摇的样子忙乘胜追击:“当然!”

“他是骗子,咱们得去找他把工作追回来,肯定能卖更高的价啊!”

高价不高价的不好说,把工作追到手才是正经。

“哦,我觉得挺麻烦的,毕竟先卖给人家了嘛。”程乔的话风又是一转,看着杨大嫂急得险些跳起脚来才又缓缓地道:“那不如这样,我把地址告诉你,你去追,能不能要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,若是要回来了卖高价我也不要,你就先送点粮票、肉票给我怎么样?”

!!

意思她只需要拿出几张票,就能得到一份工作啦?

杨大嫂听得心下大喜!

果然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太婆!

她已经料定买工作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,等她回去把事情闹大,打着替亲戚讨公道的旗号,这份工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回来!

她当即就想点头,可又觉得追回工作是自家的功劳,就算是给几张票那也太便宜这个乡下老太婆了。

“行是行,可我现在手头也没有票啊,要不等我拿回了工作再给你送来?”

“那算了,既然你拿点票都为难,想必去找那人把指标要回来也不容易,我看不如干脆算了吧。”

程乔冲她不屑地叹了口气,作势转身就走,这个话题就此终结的样子。

杨大嫂顿时急眼了。

她倒不是在意自己被程乔小瞧了去。

而是她费了好大的功夫,才终于让这个死老太婆松口,这要是还反悔了,这工作就是真的没有一点指望了啊。

虽然心里存着疑,但她还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,料定这个乡下老婆子还没本事跟自己玩心眼儿。

她咬了咬牙:“好!”

今天本就是为了工作之事来的,临出门时把家里能拿得出的钱和票都拿过来了,为的就是速战速决,不让老张家的人有反悔的机会。

她抠抠搜搜半天,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自行车票。

程乔一看也乐了。

连自行车票都拿出来了,看来自己猜得没错,杨家人是有备而来。

只是这女人到现在还在跟自己玩心眼呢!

这会儿整个公社都没有几辆自行车,不仅是缺票,还要花一百多块钱去买。

对乡下填饱肚子都有困难的农民来说,多少有点华而不实的感觉。

其实程乔很想接的,她可不缺买车的钱,但还是忍痛摇头。

她若真买了车,那得造成多大的轰动啊,悄咪咪坑一笔得了,她可不想真的为这事闹起来。

“她大嫂,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。”

“你说你代表老杨家送我女儿回娘家看看,贴补点穷亲戚没问题,但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,弄得我们敲诈勒索似的,要是传出去这成什么话了?”

程乔一开口就把她要票的行为定性为老杨家的帮扶。

绝对不能与换工作扯上关系的意思。

杨大嫂自然也听明白了。

可除了心里一个劲儿的骂死老太婆,脸上却还笑得跟朵盛开的花一样。

与工作指标撇清关系也好,那就别怪她给得少!

两人一番明里暗里的讨价还价之后,程乔得到了三十斤的粮票,以及五丈布票,而杨大嫂的手里,则多了一个南县某街道的地址。

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钱货两清。

“可是说好了,那份工作就由我们处理了啊!”

“什么工作?工作我早卖了啊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。

“婶儿,弟妹既然已经回家看过了,家里都好,那我们就先回城?”

杨大嫂捏了捏手心里的小纸条,心都在滴血。

虽然钱是省下来了,但那五丈布票也难得。

她家一家五口,全年的布票也就四丈,这下全都进了这老太婆的口袋,她今年都别想添置新衣服了。

而且这个抠门的死老太婆,票都拿到手里了,对她还没个笑脸,仍然没有请她进屋的打算,更没有要留饭的意思。

“杨家嫂子既然有急事我也就不多留了,但我家大丫头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,她爹下葬都没在,怎么着也得去坟上磕个头吧?”

杨大婶想起家里的那一摊子事没人干颇有些犹豫,但看看手里的地址,还是点了头。

弟妹这个娘家,根本就没有真心痛惜她的人,以前回来了连顿饭都混不上,恐怕这次也真的只是去磕个头吧,晚一点就会被赶回去了。

还是去讨要工作要紧!

“娘,那个工作指标,你真的是被人骗了吗?”

张代强看着杨大嫂急匆匆离开的背影,心里也是波澜起伏。

如果真的是被骗的,那他是不是……

“你想屁吃呢!”程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,“你姐怎么样了?”

张代强的心思活络了一下,但也就那么一下。

接收到程乔的白眼之后,被竹扫帚追着打的惨痛回忆立马涌上心头,然后直接消停了。

“不太好。”

他的思绪立即回到了自家大姐的身上。

虽然几年不见,但现在的这个大姐陌生得像换了一个人。

回到家里这么久了,全程跟个木头人一样,连半点反应都没有,哪怕他跟她说话,也只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。

跟他记忆中那个虽然话少,但总喜欢对着他笑的温柔大姐完全不沾边。

而且自家大姐这也太瘦了,面相老得可怕!

可以想象她这些年在城里,过的是怎样可怕的日子!

哪怕是除了对赵清莲的事上心,在家里都冷心冷肺的张代强,这时候都不免心痛得声音都低沉了几分。

“杨家人太可恶了,这些年竟然把我大姐搓磨成这样!”

“娘做得对,不能放大姐回去!”

“哦?你的意思是要把你大姐接回来?”程乔惊讶地看着他。

“啊这……”这下轮到张代强语塞了。

他是很气愤,但也就是气愤一下。

大姐都嫁出去了,又怎么好接回来呢?

“这事是不是要跟大哥、二哥商量一下?但我觉得我姐现在不适合回杨家,不然她们真的会害死她的!”

“娘你看呢?”张代强发表完自己的看法,又巴巴的望着程乔。

程乔没有任何表情。

这家的几个人是什么德行她早就知道了,老四还能说这几句已经是难得。

“再说吧。”

程乔一边敷衍着一边回了屋,看到的是呆呆愣愣的张秋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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