蹲在地上,整个人缩成一团。
他的手指神经质地哆嗦着,指甲缝里全是泥,嘴唇翕动,像是在低声念叨着什么,又像是在掐算着什么。
还有总在街角石阶上坐着念佛的王婆。
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,头发散乱,沾着泥水,只知道双手合十,抖着声音,一遍遍重复着“阿弥陀佛,菩萨保佑”。
更近一点的地方,缩着一个特别小的身影。
是陈阿炳,镇上的孤儿,大概七八岁的样子。
顾长生记得,在水下那片令人窒息的混乱中,自己好像是凭着本能,拼命把他从快要沉没的船舱里拽了出来。
这孩子现在眼神空洞得吓人,像个没有灵魂的泥娃娃,一句话也不说,就那么呆呆地缩在那里。
他们都还活着。
连同自己在内,一共六个人。
从那样的灭顶之灾里,从那冰冷黑暗的河心,活了下来。
凭什么?
顾长生猛地打了个寒颤。
这一次,不是因为冷。
而是因为心底深处,像毒蛇一样悄然抬头的、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。
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几声凄厉难听的鸦啼划破浓雾,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。
那声音落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,都沉甸甸的,带着不祥的预兆。
奈何河水依旧浑浊,绿得发黑,缓缓流淌。
像一条蛰伏的、择人而噬的巨蟒,用冰冷的竖瞳,静静地注视着岸上这几个侥幸逃脱的猎物。
(二) 血案之谜赵四爷是第一个出事的。
消息像一阵冷风,吹进“寿记”纸扎铺的时候,顾长生正在清理被水泡得发胀变形的纸料。
听到外面镇民惊惶的议论声,他手一抖,一个刚糊好的纸人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湿漉漉的地上,沾满了泥水。
他的心,也跟着猛地往下一沉。
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。
他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计,拨开围在门口的人群,朝着赵四爷的肉铺方向跑去。
铺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,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,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,脸上都带着惊惧和好奇。
顾长生用力挤了进去。
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,混杂着河水的腥气、还有东西发霉的潮湿气味,猛地冲进他的鼻腔,让他胃里一阵翻腾。
赵四爷就躺在铺子中央的地上。
眼睛瞪得溜圆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。
他的后脑勺重重磕